严彭懒得与他开玩笑:“前段时间,在京里寻你们不得,原来是都到这来了。来此做甚?”
十二看起来很适应自己端药的位置,这边忙得不可开交,故意打岔,并没有正面回答严彭的问题。
严彭见问不出来,便换了一种方法:“你们无非是来寻仇的,还能做甚?”
十二虽然年纪小,但也晓得这是激将法,只是不甘地撇撇嘴。
看来不是为了此事,严彭总算放下心:“看来不是寻仇……那是什么,找到了胡人的踪迹?”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十二一直背对着他,总之手里得做些什么,一直在刻意回避似的。
“你不说,我不逼你。”严彭笑笑,“我到时找刘叔问就好了。”
“诶——”十二终于一把拉住他,“先生,您可千万别去找师父!唉呀,罢了,我与你实话讲。追查到胡人是一面,另外……师父是想回湖州来……”
不用他仔细说,单看他这语气,严彭就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现在在哪?”
“说是到了西九州县,替换乌晟去看着修堤去了。”
严彭轻叹一声,打算解决了沅县这边的事,赶紧到西九州县去一趟。
他从医馆出来,迎面便撞上了迟畔。对方好像难得对甚文书以外的东西感兴趣,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那姑娘中意你?”
什么姑娘?严彭一愣,随后想起,如果在别人眼中,他确实是和个“姑娘”交谈许久,还动手动脚的。
还不等严彭反驳,迟畔便轻笑:“好事,我与我妻便是在京里医馆相识,她不嫌我贫,我倒是娶了一位贤妻。”
“不是,先生,你听我……”
“我看那姑娘容貌也不错,而且这样危险的处境也敢来行医,胆气定非常人可比。我瞧你也是一般,何时未见你怕过,你们正般配呢!”
“他,他是乌晟的人。”情急之下,严彭只能拉乌晟来挡箭。
结果迟畔又问:“乌晟何时结亲了?”
严彭:“……”
总算是与急于给自己说亲的迟畔说清楚了,严彭如释重负。他倒不是觉得成亲如何,只是怕自己将来流放贬官抄斩什么的,拖累人家良家女子。
这里局势基本稳定下来,两个人再留也是添乱,于是与村长打了个招呼便准备离去。
然而村长却有些为难:“二位,那抚恤……”
两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村长腼腆一笑:“在下晓得,等一等,只要别太张扬,这些自然少不了的……”
迟畔一皱眉:“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严彭按住他的肩膀:“先生别动怒……我实话与你说,现下赈灾过后,县里除却平日里用的银子甚都不剩了。若是急需银子时,到县里的隆昌商行借出来一些,你只说识得严彭,他们便晓得如何做。”
村长愣了片刻,撩开衣摆便拜。
“起来,”严彭一把架住他,“这可是有条件的。若是来日我与先生见你此处百姓有不安居乐业者,那些银子你可得双倍奉还。”
村长人高马大一个汉子,此时眼里竟然有泪花,可见这银子是困扰了他许久。
离开村子很久,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末了迟畔轻叹一声:“你不容易……当初我便劝你不要去趟京里的浑水,你不听。看看如今,哪一样少操劳了?”
严彭弯了弯眼角:“师父可不是您这么说的。”
“座师高义,当然不像我这般颓废。”
“乌晟言,见先生在州府似乎有些恋恋不舍,不知道还想不想再执笔了?”
迟畔沉默片刻,长叹一声:“哪个文人不想做官而济世,可真正能做到的有几个?我老了,这些事,还当交给你们年轻人去做。”
“那我可担不起如此大任啊!”
“你担不起,你那位殿下可担得起。”迟畔哂笑道,“说说,当年来湖州时你还说没有想法,怎的一回京就变卦了?”
这下严彭没音儿了,直到迟畔颇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才勉强一笑:“头脑一热,便走上这条路了。”
迟畔冷笑一声,不相信他的鬼话。然而严彭不说,他也问不出来,只好归咎于这破孩子心思太重。
沅县的情况基本稳定,迟畔还要在东八州县留一阵子,而严彭则是动身去了州府。
州府的情况要比治下好多了,严彭来路上甚至看见了有种晚稻的地方。
他和方俞安是来赈灾的,灾情基本平定,那他们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何况七月的湖州正是酷暑时候,如非必要,绝对没有人愿意出去走动,否则就是一身热汗。
然而严彭见州府没甚事,顶着那么大的太阳便去了西九州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