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是有骨气的,带着点宁死不屈的意味,一声不吭。
任百户可不比严彭有耐心:“老子今晚上忙着呢,赶紧交待,咱们各干各的去!”
“亥时,放……放火……”
“嘁,没新意!”任百户撇撇嘴,“我还想大战三百衙役呢!”
“……还有衙役,在,在县门守着……”
“准备真周全,”严彭一笑,“任百户,带人看着这两人,到时候这是人证,不能跑了。殿下,要不要随在下去做饵,钓条大鱼?”
方俞安还没说什么,任百户立刻反对:“严大人,我得跟着你们!不然……”
“你跟着我们做甚?”方俞安明了严彭的意思,“跟着我们去打一架,最后让赵殊在血泊中找着三具尸体?把你们的信号弹给我两个就行了。”
如果是这两个人单独出去,赵殊还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下手,这也更方便外面的锦衣卫抓现行……就是太冒险了而已。
不过赵殊没遵守诺言,才过戌时前刻,馆驿就迫不及待地着了起来。
任百户已经带着人撤了,严彭等着这里不太能待人了,这才和方俞安佯装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然而两个人并没有跑多远,这可不是演戏,里面还一个伤号呢。远远地还能看见馆驿的火光时,他们便遇上了一队全副武装的衙役。
锦衣卫的信号弹像是一把弩,放出去之后不会在他们头顶就炸,可一旦炸响,那么他们这边估计就得打起来。
“下官本来不想如此,”赵殊像是一辈子第一次拿刀,看着就很生疏,“可这是严大人你逼在下的。”
方俞安悄悄蹭了一把手心的汗:“赵县令,你连本王也要一起解决了?”
“钦差大人说什么呢,”赵殊勉强一笑,“在下不要别的,只要那笔赈灾款。官印合叩,在下立刻就撤走,二位没有受到损伤,今夜……只是馆驿着火罢了。”
“这段时间,你能睡得着么?”严彭忽然问,“就没有活尸一样的冤魂,搅你清梦?”
“下官治下,灾情已然平定。”赵殊微微一笑,“并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哪有甚莫须有的冤魂呢?”
他话音刚落,只听空中啪的一声炸开了一个信号弹。
赵殊一惊:“你们耍我?!”
严彭摸出了匕首,他不知道自己这点三脚猫功夫能挡多久,但总该是能把方俞安保住的。
衙役的刀已经出鞘,然而方俞安忽然悄悄拍了拍他的手背,又不动声色地看了赵殊一眼。
只是电光石火间,一道黑影忽地冲向赵殊,他本能地往后一躲。然而对方并没有奔着他来,而是被衙役挡在了外面。
赵殊刚松了口气,然而身侧一凉,紧接着一把匕首架在了他的脖颈上:“小心您的脖子啊赵大人。”
“都,都别动!”赵殊破了音,“别动!”
方俞安利索地一收刀,他估摸着锦衣卫要来了,得赶紧装作弱势一边。
“我在浏县见过段杰了,你们两个不是同年么,如何差距如此之大?”严彭的声音很轻,像是悄悄话一样,“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赵殊现在命悬一线,估计就算说他是狗,他也得点头叫两声。
远处传来马蹄声和呼哨声,是锦衣卫的支援来了。
“待此事查清,你别想着一死了之。”严彭的匕首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得一件件地交待清楚。”
锦衣卫很快赶到,任百户满头热汗地找到了两人,发现都没啥大事,总算是松了口气。
今夜总算是要过去了。
残局自然有人收拾,方俞安只是在一旁观摩了一会,决定还是不要打扰锦衣卫,反正都是熟练工了,不差他这一嗓子。
严彭久久地倚着墙,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看来你我还是有默契的。”方俞安走过去,弯下腰去看他,“严玉声,严玉声,你做甚呢?走罢,事情都结了。”
严彭没答话,方俞安这才觉察出不对。
于是他犹豫着拍拍严彭的脸,却被烫得一哆嗦。
“啧!”方俞安一时语塞,慌乱把人背起来,心里还乱七八糟地想,果然,刚才那么热的气息十分反常,“真会给我找麻烦!”
严彭这一场热发得很吓人,浑身烫得像块烙铁,脸上尽是不正常的绯红。方俞安估摸着,到了白天再不退热,他可以直接把人送到瓷窑烧出一窑瓶瓶罐罐。
可一应的事务不能没人管,方俞安只好在严彭床边支了个小桌,通宵看过那些文书。
“殿下!殿……”第二天清晨时,任百户大喇喇地闯了进来,却一下止住了音,“在下不喊了不喊了……殿下,查过了,沅县的常平仓确实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