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俞安把汗巾再次浸再凉水里,拧了半干,覆在严彭额头上:“账册呢?”
“就是奇怪在这呢!”任百户压低声音,“那里面记得分毫不差,粮食正好卖空!”
“卖空的?”方俞安有些诧异,“那,找到村道上那些人了么?”
任百户点点头,有些牙酸似的:“殿下,幸亏你没看见……那场面,我们见了都肝颤,活下来的,真不是人了……”
“伪造账册也就罢了,不过那粮食到底何处去了?”方俞安轻叹一声,“这样罢,你带人注意些这里的大户,还有在县里的灾民,说不准能发现什么。”
“殿下怀疑,赵殊把粮食全卖给大户,再伪造账册,多出来的钱,用来谋取私利?”
方俞安点点头。
“龟孙儿!”任百户啐了一口,“在下现在就去查,殿下等我消息罢!”
任百户进来出去,并未影响到严彭与周公的对弈,两人似乎还在交流什么趣事一样,竟然丝毫未见醒的样子。
方俞安记得,常安也这样发过热。那是一次极其凶险的差事,他受了很重的伤,险些把命也搭进去。
可常安只是发热,也并未昏睡成这个样子啊!
“好在最后熬过来了,也没甚事!”京里没有湖州那样凶险,可最近酷热难当,整个京都也就王府这里凉快,“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嘛!”
钟雨眠手里端着绿豆汤,一时被常安的事吸引住了。
“郡主?”常安叫了他一声,“别愣着了,再不喝,这东西该变味儿了。”
钟雨眠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在锦衣卫中也如此凶险,不比战场上强到哪里去。”
“是啊,”常安打趣道,“所以兄弟们都讨不到婆娘。”
钟雨眠撇撇嘴:“哪个良家女子愿意整日担惊受怕!你们在外面说不准哪下就回不来了,不是白白浪费人家青春年华嘛!”
常安一挑眉:“可兄弟们有银子啊。”
这是实话,锦衣卫作为通行令一样的职位,到哪都不缺人孝敬。虽然俸禄少了些,但外差出得多了,事办得多了,自然拿得也多了。
“又不是人人都见了银子就能守寡,”钟雨眠轻叹一声,“你们呐,就合该孤独终老!”
常安这次没再开玩笑:“……那倒也是,出外差的时候,若是回不来,心里没有牵挂,死得也痛快。”
两人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末了钟雨眠才起身:“说这些做甚,说点别的!你还有没有甚好玩的事了,说来解解闷。”
“倒还真有一个,”常安轻笑,“是那年我去燕云的时候听来的。”
“胡人的传说里有个卓尔木神境,据说进去后白茫茫一片,出来就能富可敌国。听那群胡人说,德利厥部的先祖到过,于是德利厥部繁盛到今天。”
钟雨眠思索片刻:“我好像听过……现在德利厥部在北原也是很强大罢?”
常安点点头:“有意思的是,他们的卓尔木神境,需得往南走。”
钟雨眠一愣:“中原?”
常安摇摇头:“德利厥部曾经并不在现下的位置,而是还要偏北,甚至到了大泽,是延元末才往这边迁的。”
钟雨眠点点头:“原来如此……那你讲它做甚?”
常安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脑门:“你猜猜那白茫茫的卓尔木是甚?”
白茫茫的,出来就富可敌国的……钟雨眠恍然醒悟:“该不是银矿罢?据说北寒关那边是有银矿的,可那里实在是太不好走了,具体真假谁也不晓得。”
“除了北寒关,可还有一处呢。”
“哪?”
“湖州啊,还没来得及采就封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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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从文档里把文本复制到这里时,总有一种把孩子送去幼儿园的既视感(ノಥ益ಥ)
第17章
“按现在他们给的价,咱们这两个半子儿转天就没了!”任百户看起来气得不轻,“殿下,您得拿个主意啊!”
方俞安没说话,只是拄着头,老和尚入定一样一动不动。
“再调赈灾粮就来不及了,可那么多人总不能喝西北风啊……”诺大一个沅县,被锦衣卫收拾一通后,竟然只剩下了个教谕是干净的,此时也在一边,“只是,唉!只是那些人恐怕不肯轻易松口。”
粮食已经卖出去了,何况大户们并非一分钱未出,只不过都叫赵殊孝敬回京了。所以此时想再买回来,或者让他们降低粮价,可是难上加难。
没别的办法了,方俞安轻叹一声:“湖州西九州县还剩了些粮,调过来虽然是杯水车薪,但总比没有的强……这件事我再想办法。”
然而办法确实是没了,方俞安再想也不能让地里一下长满庄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