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一场疫病。”良久严彭才开口,“这场疫病并未在京里肆行,只是波及到了京郊的一些县。因为延元三十八年河东洪水,不少灾民北上不得,只好南下。”
付正越刚想问为何北上不得,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延元四十年,正好是北原战事最吃紧的时候,燕云府一带几乎十里无人家,临近的河东府也不可能幸免。
“那……赈济堂最后起作用了么?”
第14章
这次,严彭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良久,他才转过头轻笑一声:“没有,否则到最后,我也不至于搬离了这里……好了,快歇着罢,明日一早还要回京里呢。”
付正越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那大人您呢?”
严彭没言声,只是摆摆手离开了。不知道是不是付正越的错觉,他觉得严彭向来稳重的背影这次有些仓皇。
付正越本来想拼着一宿不睡,怎么的也要把严彭等回来。结果不知道是他意志太不坚定,还是严彭一宿没回来,他再次睁眼,却是被严彭叫醒的。
“府尹管得严,若是迟了,到时我可不帮你说好话,”严彭早已收拾好了,“吃些东西,我们回去。”
路上时间不长,他们到京都城门口的时候,看起来才刚刚开城门。
“任旌不必太过挂怀,”进城后严彭牵着马,散步似的溜达着,“这样一个悬案非是一朝一夕能破的。拖了这么多年,到你我手上,还得看缘分。”
付正越摇摇头:“大人说的我晓得……只是昨晚做了个梦,心有余悸而已。”
严彭一笑:“任旌也说了是梦,过去了便罢了。何况那都是你心中的事,还需得你自己慢慢破开,旁人帮你也是有限的。”
京兆府的一天确实不算忙碌,但也是各有各的营生,所以一天两天,恍惚着也就过去了。
“一不留神,都要过端阳了!”一个大晴天,邹季峰趁着值房里没人,直接抢过严彭手中的卷宗,“别看了!听我说话!”
严彭无奈地看着他:“师兄有何高见?”
“端阳!你……没打算?”
“打算甚?反正都是到师父那去,若是乌晟有时间自然就装饰家里了,还用我么?”
邹季峰敲了敲他的脑门:“平时看着不傻,怎么现在就想不到呢?你不知道端阳是那位五殿下的生辰啊?”
严彭:“啊……确实不晓得。”
“到底是我投靠了他还是你?”邹季峰十分无奈,“你这两个月理出了好几桩旧案,不到他那,让他趁着生辰跟陛下提点要求?比如让你升个官什么的?”
严彭有些疑惑:“为何?”
“还为何!”邹季峰一时说不出话,“你……唉!你啊,难道要在这当一辈子翻阅卷宗的小吏吗?!”
严彭把卷宗往旁边推了推:“时候未到,暂且当个小吏也没甚不好的。何况我还要趁着这几天佳节,到宛县去一趟呢。”
“宛县?”邹季峰道,“怎么,你要去探亲啊?”
“当然了,自从来京里之后,还没去看过小妹呢。”
临近五月初五,街上的菖蒲,艾草,香囊多了起来,放眼望去一片花花绿绿的,甚是热闹。
严彭觉得对于这些东西,常安应该都能备上了,于是他只买了几个小香囊,打算拿到王府上糊弄吉祥玩去。
结果刚进王府,严彭就看见常安一脸敢怒不敢言地站在庭院中,身边一棵银杏委屈地垂着头,不敢动弹。
“长安,这是怎么了?”严彭走过去,“什么事发这么大火?”
常安不说话,只把一个小草人塞到严彭手里。严彭定睛一看,险些笑出声来——也不知道哪位英雄,用艾蒿扎了个小人,上书三个大字,小长安。
“这,这……”严彭强忍着笑意,“不会是殿下干的罢?”
方俞安那手比脚还笨的,应该没有这手艺。
常安翻了个白眼:“武宁大郡主的!”
严彭终于笑出声来,良久才止住:“这也是好意啊,我们湖州那边扎艾草小人,悬在门楣上,驱邪辟害,把它当门神呢!”
常安冷哼两声,没接受严彭苍白无力的安慰。
“来来来,”严彭把一个香囊放到他手上,“这个给你,随身带着罢。驱百病的。”
常安接过,虽然依然冷着脸,可看起来确实缓和许多了。
“对了,五月初五端阳佳节,竟然是殿下的生辰么?”严彭问道,“真是巧啊,好寓意。”
常安摆弄着香囊,并没有他预想中刺鼻的香气,而是一股药材的清香。于是他也就信了这个驱百病的说法:“对,就是这一天……不过真的假的不晓得,反正陛下说是真的。”
严彭了然,估计方俞安出生在宫中夹缝,照顾他的人也没甚心思去记得这孩子生在哪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