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露考题非同小可,杨大人,你我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刘凤枝缓缓道,“如此耗着不是个办法,得想些出路。”
杨甫森疲惫地一掀眼皮:“那先生说如何做?”
“杨大人为人清正,窃以为是不会陷我于不义的。”刘凤枝踱步到他面前,“那么,泄题者会是谁?”
“看见考题的只有你我二人和莫哲,”杨甫森叹了口气,“莫哲那个胆小怕事的样子肯定不会了,说来说去,无非是咱们三个!”
“不,”刘凤枝摇摇头,“贡院里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泄题之人。杨大人细想,在贡院中洒扫的,看守的,勘察的,哪一个不能接近考题?”
杨甫森忽地站了起来:“可那日拆考题时明明是完好无损的!”
刘凤枝一抬眼,他眼神犀利,杨甫森愣是打了个哆嗦。
“我们三人倒不会泄题,可嘴长在各自鼻子下面,说出去总是有可能的。”刘凤枝压低了声音缓缓道,“莫哲并不可信……伪造一份考题,再轻松不过。就算不伪造,他们把消息传出去也足够了。”
杨甫森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
“如今杨大人与我是患难与共,不知可否为我传递些消息?”
杨甫森为人刚正,两边不靠,身家自然也是清贫,于是他对禁军说要老妻来送些物事时,几个兵士立即同意下来。
然而杨甫森的妻子离开时,袖中却带出了一封信。
杨氏心里有事,难免紧张一些,何况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进皇宫,光是装备森严的禁军就够她害怕了。
宫道已经很久没有修缮过了,杨氏心不在焉,脚下一绊,竟然摔倒在地。
“杨夫人!”兵士搀起她,“您没事吧?”
杨氏颤抖着抽回手,然而袖中的信件哪能哪能骗过禁军的眼睛。
兵士年纪轻,感觉出了异常,刚想询问,结果就听得人声:“禁军兄弟,这是做甚呢?”
“哦,是衡公公,”兵士咧嘴一笑,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位太后宫里的李衡公公最是慈爱,和他说话也没那么多弯绕,“在下奉命将杨大人之妻送出宫去。”
李衡果然如传闻中那般乐呵呵的:“咱家有礼了……这宫道年久失修,夫人慢走。”
这么一打岔,兵士自然把什么异常抛到脑后了,尽职尽责地把杨氏送了出去。
出宫后杨氏不敢耽搁,把这烫手山芋赶紧扔了出去。
“师父太高看我了,”邹季峰把信往桌上一放,“那贡院是我等能查的吗?你昨晚上进去一趟还是看着五殿下的面子!”
“师父说的可能只是一道途径,既然可以泄题的人这么多,那就不该揪着两个主考不放,说不准再往外围查查还有甚新发现。”严彭轻笑一声,“我估计,以戚逢的速度,这会应该已经上折子了,我们不用担心”
邹季峰点点头,又听严彭道:“昨晚,殿下给了我这个。”
严彭将那份誊录拿出来,邹季峰虽然不显山不漏水,但这京里谁家如何,他不比锦衣卫知道的少,所以只是几眼就看出了问题。
“这宋清弋,可是那位高阁老的亲信啊,”邹季峰有些不敢相信,“这东西哪来的,不会还是他们的圈套罢?”
“隆昌商行来的,货真价实。”严彭语气坚定,“何况他们的路子实在太广了,还真有敢在商行走明账的。”
而邹季峰皱起了眉:“就算如此,也说明不了甚……宋清弋一天多少买卖呢!”
“但士子给他银票做甚?”严彭反问,“还是即将会试的士子,人证物证都有,他还要如何抵赖?”
邹季峰思索片刻:“那你再想想,考题是如何泄露的?”
严彭往后一躲:“我哪晓得!这如何也不是我该查的!你去问戚山秋啊。”
“大人,就是这里。”
戚逢平日里虽然也奔波查案子,但也是有限的,不是那么急的案子他最多溜达着就慢慢查了。反正他在刑部说不上话,什么也到不了他手里。
可此事却是关系重大,按着严彭的说法,算是他一只脚踏进了党争的大门。不过戚逢也不是在意这个,他更关心案子的真相。
于是,他两天之内策马狂奔,每次下马都觉得自己可以把胃一起吐出来。好在其人虽然……弱不禁风,但适应力还是有的,才半天而已,就已经可以不吐了。
可喜可贺。
这是京郊的村子,已经快离开京畿了,戚逢能找到这里,也是多亏了乌晟帮忙。
几个刑部的下官不知道乌晟身份,以为是戚逢的家仆,所以态度并没有太客气:“确定是这里吗?可别让我等白跑一趟!”
“吴保家就住此地,”乌晟懒得理他们,“戚大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