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彭头也不回,连眼神都不分给他一个。
方俞安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想不到严玉声也是这般冷血无情之人。士子们寒窗苦读,竟然就这么毁在这了。你也是读书人,难道就没有物伤其类之情?”
“殿下不是读书人,都能如此体恤民情,那下官若是毫无触动,岂不是真的冷血无情?”严彭笑了笑,“只不过时间紧迫,殿下可不能白来。”
方俞安:“……”
说实话,这种事情并不多见,朝廷对士子的宽容之处是很多的。像张知节这样,就算不授他进士之身,也该是到地方去,不该永不录用。
接下来的问话顺利多了,有互相指摘的,有干脆赖皮不认的,也有老老实实交待的。然而他们最后都不约而同地把矛头指向了张知节。
方俞安在一旁也不禁咋舌,看起来文人风骨常傍身的,竟然没一个能靠得住。
“事情明了了,殿下打算如何做?”
方俞安揉揉太阳穴:“看起来是明朗了,可是其中暗流还不知有多少。现下证据都指着栖梧先生,不可轻动。”
两个人缓步往王府走,一路上沉默居多。
“我记得,适才一个士子说,给那位卖家的银票是从隆昌商行走的。”严彭忽然出声。
“不错,”方俞安道,“不过你有所不知,这家商行虽然看上去没什么,但那是江湖上一个帮派的地方,查不出来什么的。”
严彭张了张嘴,似乎想对那个帮派发表什么见解,然而方俞安又道:“走一步看一步罢,这次我最多让这案子到悬而未决的地步。”
第二天清晨,方俞安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到了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然后是一声轻呼。
他一下清醒过来,只看见房门像是做贼一样自己合上了,而且还会说话的:“殿,殿下,还没起啊……”
这才什么时辰啊!方俞安翻了个白眼:“怠慢郡主了,稍等片刻。”
看来也不能这么总没规矩,钟雨眠在京都的倒春寒中默默地反思着,所幸这位五殿下尚未婚配,否则若是撞见什么……可真是!
不对,他的婚配不就是自己么!
钟雨眠一拍额头,觉得自己这两天肯定是疯了。
“郡主这么早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么?”
“很要紧,”钟雨眠道,“我在隆昌商行查出了一些东西!”
方俞安一挑眉:“郡主为何晓得我要做甚?”
“小长安说的啊!”钟雨眠理直气壮,“他派人传信回来,说要是我能帮你做些事,他回来之后就带我到皇家武馆去!你不是正关心恩科的事嘛,我顺手就查了查。”
方俞安:“……”
他该说声谢谢么?
“那,郡主查到了什么?”
“有五个士子是从隆昌商行走了明账,其余人分别在不同的地方走了暗账。有些账呢我也不敢去查,不过有一些是能看出不对劲的,”钟雨眠摸出一份誊录的案底,“这个,是隆昌商行的暗账,你看最后的户头。”
只见这一百两银子兜兜转转,经历了不少户头,最后落在了一个商家身上。
方俞安总觉得这个名字熟悉,但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钟雨眠神秘兮兮地凑近:“殿下还记不记得,高瑞家里是做甚的?”
方俞安脑子里嗡的一声,总算想起来了。
宋清弋,高瑞家里生意的总管家,露面不多,但常安查过他,所以他才会有一些印象!
“是他?”方俞安缓缓吐出口浊气,“只有这一百两么?”
“当然不是,”钟雨眠道,“肯定还有别的,可我力所不及。而且,就连这个誊录还是我花了钱才拿到的!人家隆昌商行纪律严明,我横插一杠已经是极限了。”
“多谢郡主了。”方俞安刚要拿起誊录,却被钟雨眠一把按下,“……郡主?”
钟雨眠坏笑:“拿走可以,拿钱。”
方俞安一时犯了难,估计这种东西拿出来,花销应该小不了,他怎么可能拿的出?难道要指着这王府,让钟雨眠随便挑一圈,看中哪个了就直接搬走?
……也不是不行。
“呃……这样,”方俞安赔笑,“京郊有皇家园林,刚建好没几年,可新鲜着呢。等小长安远差回来,我让他带着郡主去,如何?”
对不起了长安,为了栖梧先生,只能委屈你了。
钟雨眠思索片刻,终于抵不过见猎心喜,一下松了手:“一言为定!”
还在执行任务的常安打了个喷嚏,觉得自己可能着凉了。
然而这一条线索并非随时都好用的,若是用错了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如今还在宫里的刘凤枝依然很煎熬。
不止是他,杨甫森已经连气息都快没了,一声也没有。刚开始时他还能中气十足地质问莫哲为甚还扣着他们,但现在已经彻底没力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