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殿下这是做甚?”萧靖连忙弯腰伸手扶了一把方俞安,“没灾没病的,殿下这揖不是折煞我等么!”
方俞安笑了笑,真就是个少年模样:“心有所感,情之所至……对各位佩服得无以复加,只好如此了。”
“大周江山皆在诸位手中,改制大事也由诸位领衔……我,我实在是,难以自抑。小了讲是民生安危,大了讲是青史留名,我何德何能,在此见识了今后与王侯将相齐名的诸位!”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晓得突然讲这一番话是要做甚。
那个时候方俞安还没炼到喜怒不上脸,高深莫测的境界,后来几个人凑在一起回忆此事时,连当事人都笑自己的幼稚。
然而后世百又二年,还有不少人讲这位中兴之君的真性情云云。当然,这些都是遥远的后话了。
然而方俞安心情颇好地溜达回了府上,进门时脸就拉下来了。
“吉祥,我如何闻着血腥味了?”
吉祥的脸都要笑僵了:“呃……嘿嘿,是,是王爷闻错了……”
方俞安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大步走了进去。
果然,越往里走,还掺杂着一股浓郁的药味。
“诶,诶!王爷!刚才还有好几位大人,要给您看些物事,都放我那了您放心吗!王爷,您就别往里……走了……”
等吉祥倒腾着小短腿追上方俞安时,已经来不及了。
严彭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表示自己已经认栽。
“……怎么弄得,你……你一天不作死就待不住吗?”方俞安深吸一口气,血腥味还没散,“你……唉,罢了。”
严彭自知理亏,想着赶紧把伤处理好,等方俞安回来也不至于太吓着他,结果还是迟了。他已经做好了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结果并没有如他所料。
他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毕竟是双刃刀,切一个人脑袋的力度,都快能把严彭的手剁掉了。这会血还没止住,每次那郎中把药一股脑地敷在他手上时,他都疼得一颤。
本来他是一声没有的,但方俞安往旁边一坐,幽幽地散发着怨气,他就有点发怵。于是瞧着药已经敷满了,这才装模作样地倒吸一口冷气:“嘶——好疼……”
郎中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他家先生,不晓得为甚这时候才开始疼。
然而方俞安一动未动,神色也极其淡漠,老和尚入定了似的。
完了,严彭心里有些没底,真生气了。
可当时情况紧急,他不能让高瑞就这么便宜死了,他现下活着比死了有用。早知道他多带几个人一起去,兴许就不用他自己上手,可……带去的那几个人,保不齐哪位手痒,就给刺客与高瑞一起剁了。
等郎中满头大汗地包扎好后,本来还有一堆话要嘱咐,结果却被严彭直接打发走了。
“俞安?殿下?”严彭试探着叫了他两声,然而依然没反应。于是他走到方俞安面前,在他眼前晃悠了一圈,还是连个眼神也不分给他。
“俞安,你看都这个时辰了,你饿不饿?”
“怎么了,进一趟宫就不言声了……遇上甚事了?不过问题不大,过些天我便到户部去,那些个挡路的都清理掉。”严彭抿了抿嘴,“你别不说话啊,你这……静得我都不习惯……”
方俞安像是烦了,猛地起身要走,结果双腿生了根似的,又不晓得该往何处去。
“如何,殿下心里不爽快?”
方俞安白了他一眼:“我哪敢呢!”
严彭稍稍松了口气,闹一闹都无所谓,破口大骂也见过了,可他唯独怕方俞安不理人。
他家这小殿下其实很是内敛,虽然在外面能装得人模人样的,但那点小孩子似的心思却是真的,也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的。
像撒泼似的闹起来,反倒是消气了……一旦开始不理人,那可真是甚法子都没有。
“哟,生气了?”严彭凑近了些,“来,给我好好瞧瞧,我还没见过你这般金枝玉叶生气的模样呢,这可是全京里独一份!”
方俞安失笑:“你……你不疼了是不是!”
严彭两手一摊:“早就好了。”
方俞安一把扼住他的手腕,不过没敢真用劲,问罪一般举着:“严玉声,你能不能把我放的屁往心里去一去!”
严彭一下没憋住,噗嗤一笑:“噗,哈哈哈……得了,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么。抓了高瑞如此一条大鱼,这点小伤也值了。”
方俞安也懒得再讲听他了,不徒劳费这力气,索性阴阳怪气地哼哼两句:“我若哪日离了京里出去办事,等我再回来时,你指不上给我弄出甚花样来。”
“你想看甚,想看甚我都能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