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常安压低声音,“经我手里的人,除非我想留着他,否则不可能好好的出去。邪了门了,何新辞废物得不行,竟能跑到镇抚司大门口!奇耻大辱!”
严彭拢了拢袖子:“常镇抚这么着急叫在下来,肯定不是抓人的了,是要在下做甚?”
常安有些犯难,他性格有些急,在湖州有什么想不通的或者什么疑点,严彭一来基本迎刃而解。两个多月的时间,他竟然已经习惯了,有了种一叫严彭就能知道真相的错觉。
现在想想,这件事有些欠妥。
然而严彭丝毫没有顾及他的感受:“本来只是普通的一件案子,被这么一弄……你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何新辞跑得这么顺畅,肯定不是他一个人能办到的。”常安几乎是咬着牙说,“你能不能想到是谁在帮他?”
问完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无理取闹了,严彭又不是他镇抚司的人,能知道什么。
“何新辞逃得有蹊跷,但抓回来了就是罪加一等,”严彭没理会他的疑问,“何思怎么样?”
“老东西气疯了,一直骂骂咧咧的。”常安回答,“我觉得这是像是方晏清弄出来的,而且没告诉高瑞,自作主张。”
“如果真的是这样还难办了,一旦和党争有关系,陛下的态度就不一样。”严彭轻叹一声,“唉……如果陛下真的问起来,那只能说是意外了,说你玩忽职守,请他撤了你的职。”
常安点点头。
“不过,不能在和方晏清打嘴仗的时候提起来,不然陛下该认为你是置气了。”严彭皱着眉,“还有,正月十五开朝复印就抓紧把何思的事结了,免得夜长梦多。”
“还指挥起我来了!”常安笑道,“英明神武的严大人,你要造反啊。”
“能造反的十二年前……”严彭说到这顿了一下,而后改口,“过了年了,该十三年前,那时候就都死光了。”
常安一挑眉,随后表情变得古怪起来,看四周没人,便凑近低声问:“我早就想问,你是不是认识什么旧人,或者你自己就和那件事有什么关系……”
和锦衣卫是不能说谎的,一是他们太敏锐,二是他们迟早会知道真相。
于是严彭实话实说:“我那个表哥,乌晟,他的生意和那些人有关系。”
“……岭南帮?”
严彭一点头。
“怪不得呢,”常安搭上他的肩膀,“查些什么都如此之快,原来是有前朝的便宜!”
严彭松了一口气,大多数人追查到乌晟这里就都止步了,好在连常安也不例外。
“诶,别怪我多嘴啊,”常安严肃下来,“你知道前朝的那位……不是甚善茬。偶尔利用肯定没问题,但要是手脚不干净了,可容易多些牵扯。”
“我晓得。”严彭道,“多谢……在下先走一步。”
过了晌午天色暗沉下来,严彭走在路上,正遇上一场雪。雪倒是其次,可北风却不容忽视,在冷寂的巷子里鬼哭狼嚎,能止小儿夜啼。
严彭冒着风雪艰难地辨认着路,走到一户人家门前,用力敲了几下。
可能是风声太猖獗,严彭等了好一会,里面的人才开门,对方见是他还愣了一下:“严……严玉声?”
“是我,”严彭一笑,“怎么,戚大人不欢迎在下?”
戚逢不会说甚场面话,只好让开身:“请。”
戚逢家里并不阔绰,看得出来,此人在京都的时间虽然比严彭长,但家底半斤八两都属于勉强糊口一类。
严彭并不是空手来,不过对于一张贺帖的回礼,戚逢看着那红木的漆盒,有些牙酸。
进了屋,连坐还没坐,严彭先是给戚逢行了个礼:“湖州一事,多谢戚大人。”
“本职而已。”
“大人高义,只是在下说的不是何思一事,而是岭南帮的乌晟。”
“……他?为何谢我?”
严彭一笑:“大人不坐下说话?”
他倒像是个主人家了,可戚逢是真的有些手足无措,那因为紧张而搓着一角的手像是邹季峰初入官场之时似的。
适才戚逢应该还在看一些卷宗书案,桌上看着摇摇欲坠,他简单收拾了一下,斟上了两杯热茶。
“乌晟的生意由小及大,慢慢地总会鱼龙混杂,他难免有看顾不过来的时候,”严彭把漆盒放到桌上,捧着茶杯暖手,“这是谢大人帮他清理清理。”
戚逢:“……”
他什么时候能学会这样说话?
“只是这生意场上的事总归带些江湖气,与圣人所言哪能相比。”严彭又道,“戚大人,水至清则无鱼啊,知道得太多了,也容易拖累自己。”
“你如果今天冒雪前来就是为了此事,那我就不讲情面送客了。”戚逢打断他,“在湖州我就说过不会再插手,只要他收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