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敢将此事告知朱逸飞,他一定会第一个手刃了我。所以……所以我硬着头皮,假装自己就是赵天明,回了禁军中,下令总攻。”
严彭深吸一口气:“难道就无人怀疑你么?至少你们两个长得就不一样。”
“所以我找上了胡人,让他们用赵天明的尸身做了人皮面具……”赵天明的声音不可扼制地颤抖起来,“我,我……我就这么糊弄过了所有的人。”
可长相只是最肤浅的东西,就算别人看不出来,至亲之人也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可十四年来根本没人怀疑赵天明被掉了包,连这个念头都没有过。
赵天明从离羽营回京后,过得到底是甚日子!
可惜,将军再不能回答了。
“之后你就领军到了北寒关,对罢?”严彭嘲讽似的笑笑,“在看见你们主帅都不识得你的时候,你怕是在沾沾自喜罢!”
赵天明痛苦地闭上眼睛,似乎想起了一些不甚美好的事。
“再之后,你顺利地顶替了赵天明,在京里站稳了脚跟,站了十四年。”严彭道,“你这十四年里,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扰你清梦?”
赵天明深吸一口气:“往事已矣……你还问这些做甚?”
“那察布尔呢?”
“什么?”
“别跟我装傻!”严彭脸色惨白,好像那点血色都被眼中的血丝吸走了,“你到北寒关时如何可能没接到察布尔送来的求援!结果呢,你把白家在察布尔的布防送到哪了!”
“……就是那个柯蒙多手里,后来他领兵帮我清缴了那边剩下的人。”
可怜驻守察布尔的军队,本来是该和北寒关的自己人来一手诱敌深入,没想到把敌人引进来后,身后空无一人。
胡人大军压境,察布尔几百号人也走到了绝路。
可是胡人没有抓到一个活的。
他们和北寒关的三万同袍一样,把自己的尸骨埋在了这极寒之地,英灵依然护佑此处,来年在他们腐烂的尸身上开出漫山的花海。
“你果真与白家关系匪浅么?”赵天明看着严彭一动不动的身影,初春的阳光落在他身上,没有给人感觉温暖,反而倒春寒一样冷冽,“问这些是要做甚?”
“让你活命,”严彭道,“等有朝一日白家雪耻后,你算是主动交代。”
赵天明觉得有些不对,思索片刻:“你是那个白家嫡系?!”
“才想明白,你这赵天明装得不像。”严彭轻笑一声,“好了,你在这老实待着等消息罢。”
“你是谁!”赵天明忽然站起来,然而却被铁链拽在原处,“白治珩的三个儿子都是我亲眼看着死的,还有……还有白湘昇他的长子白时,也是我亲手把他埋在北寒关的!你不是他们……你是谁!”
“这还重要么?”严彭实在懒得与他说话,“乏了,今日便不再奉陪。”
“你是谁!”赵天明完全听不进去了,一声比一声高地吼着,连戚逢都惊动了,匆忙赶了过来。
“玉声,怎么了?”戚逢十分戒备地盯着赵天明,“你没事罢?”
严彭摇摇头,到底没搭理赵天明,跟着戚逢离开了刑部狱。走在有些萧条的街上时,严彭才像被阳光晃了眼睛似的回过神来,迟钝地嗅到了一丝潮湿的泥土气,豁然反应过来,已是三月了。
三月中旬,齐汝钧写了折子,已经把柯蒙多扔回北寒关外了,敲诈来的东西也在慢慢地往京里运。
三百万两实在是太多了,德利厥部压根还不清,不得不附赠了一个质子一起来,以示真的不想打了。
这让齐汝钧有些稀奇,因为他清楚德利厥部那老不死的什么德行,就算是人都死绝了也不可能对大周如此百依百顺。如此听话……恐怕是无事献殷勤,后面一定有捅破天的阴谋。
而后他又想起常安说的黑水河,看着那成堆的银子和奇珍异宝,也提不起兴趣了。
然而副将却兴致勃勃:“大帅,这里面是甚!”
“别乱动,又不是给你的。”齐汝钧封好信,放下笔,“你去把这个送到桩子那,顺便打听打听今年黑水河的情况,要快。”
副将把信收好:“大帅,你看。”
这些东西送到京里之前,必须要在北寒关停一停,检查过了才能继续走,所以营帐内外不时有人大呼小叫。而副将嬉皮笑脸地把一个盒子递给齐汝钧,可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
齐汝钧随意接过,放在一边:“快办事去,回来好东西少不了你的。”
待营帐中消停些时,齐汝钧才打开那个盒子,顿时大惊失色。
“快,现在无论用甚法子,把常安给我找着!告诉他,他们惯用的东西又冒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