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有一股救不通风的霉味,而且还有一股什么东西腐烂了的气味。翁洪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然而已经迟了,他已经一步踏进了内间。
他手里只有一条火折子,然而这足以让他看清这一间小屋里的景象。
屋里除了一张矮榻什么都没有,连窗户都糊上了,是真正的家徒四壁。然而那一张矮榻上却躺着一个……一具白骨。
不止如此,矮榻下面,还堆叠着不少骨头,白花花一片,还有两个头颅直勾勾地看着他,深陷的眼窝像是含着无尽的怨毒。
翁洪倒吸一口冷气,心里一时闪过无数想法,然而他身后厉风一闪,他本能地架住了后面来的刀,竟然是李大娘!
“你来……做我的丈夫……哈哈哈哈……”
翁洪一下卸了他的刀,将她绊倒在地,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些腿软。
“将军!”属下跑过来,“我们找到了这个。”
翁洪接过,那是一块腰牌,竟然还是白家军发下来的,现在谁拿算谁谋反。
“夜不收……他丈夫之前是夜不收!”翁洪十分惊讶,两步走到矮榻前。
那具完整的尸骨应该有些年头了,然而骨头上的刮痕依然清晰可见。翁洪打了个哆嗦,忽然想起他以前还在北原时听过的……胡人抓到了这边的夜不收,往往不会直接杀死,而是……
虐杀。
那这具尸身,大概就是被生剥了皮,活抽了筋,又剔下去了肉,才剩下了这具尸骨……最后送到了这老婆子手上。
不不,看这个状况,很可能,是在她面前杀了此人。
夜色依然阴沉,然而李大娘尖锐的哭声或是笑声依然不绝于耳。翁洪多一刻都待不下去了,飞身上马:“留一队带着辎重,轻骑兵跟老子走!狗娘养的蛮子,还敢打北寒关,真是活腻了!”
一场雪缓缓地飘落,宛县中难得地安宁。
乌晟尽职尽责地蹲在房顶守夜,然而天寒地冻,他就是铜皮铁骨也受不了。于是他看了一圈,没有甚异常,便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夜色中。
乌晟离开不过片刻,小院忽然想起敲门声。
严昕匆匆批了衣服,以为是乌晟又进不来了,于是毫无戒备地开了门。
然而门口不是乌晟,是个陌生人。
那人微微一笑:“请问,严玉声在此么?”
“我哥哥前些天才离开,”严昕随时准备关门,有些谨慎地回答,“你,你找他做甚?”
那人恍然大悟:“你是他妹妹。”
“不错,你,你找我哥哥……”
“无事,在下不过慕名而来。”那人实在讲究礼数,看起来并没有恶意。
“半夜三更,家里只有我一人,也不便留你,不如……”严昕话还没说完,只见那人善解人意地笑笑:“既然他不在,我怎么好再失礼。”
雪落得很慢,可是能够掩盖一切声音和痕迹。
“你睡觉不关窗户,是要得中风吗?!”常安急急忙忙地把窗户关上,添了些炭火,“俞安,别睡了!快起来快起来,出事了!”
方俞安搓了搓被压麻了的胳膊:“咳……大半夜的,怎么了?”
常安一脸哀怨似的坐在桌案上:“你是乌鸦变得啊,说什么来什么!”
方俞安一个激灵:“湖州的事?”
常安痛心疾首地点点头,一脸如丧考妣。
方俞安疲惫地抹了把脸:“怎么回事,这怎么还被翻出来了……”
“赵天明查案子,说是查到白家的行踪了,结果我一眼没看住,跑湖州去了。”常安无奈地一摊手,“结果咬死了西九州县有白家逆党,不知道怎么了,呼啦一下……就这样了。”
方俞安焦头烂额:“那,那你还如此淡定!”
常安:“他查的是白家,又不是账,只是可能查到你头上,早做准备罢。”
然而方俞安沉默片刻:“长安,我问你,你能跟我说实话么?”
“你问,我知道的都给你倒出来。”
“你晓不晓得,严玉声手里,到底有多少人?”
常安一时没听明白:“他一个穷当官的,能握着多少人?”
“不是这个,是……和乌晟有关的那些人。你到底晓不晓得有多少,都是些甚人?”方俞安正色道,“我没跟你开玩笑。”
常安轻叹一声:“我除了一个乌晟,剩下谁也不晓得……怎么了,你怀疑他能和白家的人搭上线?”
方俞安看上去有些犹豫:“你去查,别声张,一定要查清楚些……他现在不在京里,我感觉会出事。”
常安点头,表示记下了:“放心罢,你的感觉没准过。”
第26章 故人的血
严彭是被阳光活活晒醒的。
下过雪后的阳光更加晃眼,他伸手遮了一下,一边立刻有人出声:“哟,文远,输了,这都没过巳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