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着超短裙,勾勒出她玲珑的曲线,紧身的短裙衬衫让她丰满的胸部线条也呼之欲出。这样的女子,在这样一个地方,并无突兀之处,小七放弃了继续打量她的兴致。
若不是她用昭关话破口大骂那只毫无礼貌、又喜欢挑衅客人、自诩有着亚马孙高贵血统的金刚鹦鹉(金刚鹦鹉骂她的原话是:你个夹生货(昭关话,一般形容女子不讲道理)),小七根本认不出来她就是睽违数年或是分别数月(小七也搞不清楚他此去长安城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到底是如何换算的)的春藤。
“春藤。”小七唤她。
正在抽烟的女子缓缓从窗前转过身,背对着午后的日光,小七依然看出她涂施过多的脂粉却难以掩饰缺乏睡眠的脸是那么的倦怠与茫然。小七走过去,轻轻搂着她的肩,她把身子从他的轻拥着抽出来,转身就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把正在墙角打盹的闪电给惊醒了,它起身惊慌失措地四下张望。
“春藤,你受苦了。”他紧紧搂着她的肩。她趴在他的胸前抽泣起来,那涂抹的粉被泪水冲刷得沟壑交错。
“春藤,妈妈呢?”
春藤止住抽泣,“妈妈被他们关了起来,关在中山公园附近的一个秘密看守所,我只看望过她一回,不让看的,她状态还好,她叮嘱我要你不要去救她,说她年纪大了,生和死已经看淡了,而你还年青,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们是不是说过,只要我投案自首,他们就会放了妈妈?”
春藤咬着下唇不吱声。
“我去找他们,你带着妈妈回家吧,春藤,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办好吧,爸爸是不是死了?”
春藤点点头,眼里噙着泪,“阿乐到省城来找妈妈,他们不让见,他就问他们要一百万美元,说是上次告密你是外星人的赏金,他们说没有,他便不走,还闹事,他们便打他,把他的腿都打断了,阿乐是在公园里喝醉了,掉到河里淹死的。”
“妈妈知道吗?”
春藤摇摇头。
“是不是玄月也在这儿?”
“其实,你是知道的。”春藤长吁出一口气。
“玄月是有些喜欢你的,你走了之后,十年间杳无音讯,落落寡欢的玄月在漫长的等待中渐渐心灰意冷,在大学毕业后便去了上海。在全球最大的机器人公司做行政管理,被董事长的公子看上,于半推半就间做了公子的女朋友,怀孕四个月,公子大婚,她以为新娘是自己,但事实是新娘是公司大股东的女儿。”
“绝望之余,她决定徒步回昭关,她想用苦行的方式来惩罚自己的爱慕虚荣、少不更事。没想到,她刚到昭关,腹中胎儿便死了。未婚先孕与昭关镇的传统是格格不入的,为了逃避流言蜚语,不得已,她便来到省城。在省城,她受别人的骗,到百乐门大饭店来赌博,输得一干二净,还借了高利贷。为了还债,她只好做了一个舞女,好在她人长得漂亮,气质也好,收入自然不菲,债大概是还清了,但她不想回家了,她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纸醉金迷、空虚无味的生活。”
“唔,我知道了,我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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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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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有人对百乐门舞厅的服务有些微词,那他一定不是VIP客户。只要报上林非的大名,小七便被贴上了VIP的标签。自他一踏入66层大厅时起,便享受到了跟班式服务,小七想静静地看看玄月,便撵走了跟班。
贝多芬在他死后的几百年时间里还在不遗余力地拯救日渐式微的人类文明。时至2124年6月,在省城最豪华的舞厅里播放的还是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恍若几百年前,那个已经中年的音乐教师贝多芬就是在这样一个安适又有些悸动的6月午后,面对他的学生——15岁的少女爱丽丝,她多姿多彩多情多少有些懵懂,那三个字在他的胸腔已经放了两个季节,尽管贝多芬一再告诫自己“人到中年,讷言敏行,心如止水。”但这个美丽的少女总是让他忘掉了世俗的戒律。无论如何,今天他的心中有千万条爱情的枝条需要萌芽,他看一眼窗外6月的园子,阳光正好,玫瑰正香。 如果说出那三个字会让天地失色、日月无光,那便不说好了,就把这一切的至真至爱静静地泻在这一首曲子中吧。
偌大的一座舞厅,空寂无人。
小七端坐在舞厅一隅,侍者已经第三次来换咖啡了,这咖啡想必是云南的,有着强烈的热带阳光的味道,小七对咖啡并无兴致,只喝一口便放置一旁。
小七注意那个独坐一隅的白衣女子已经有些时辰了,离得有些远,灯光也有些幽暗,他看不清朗。但她那孤绝的气质和萧瑟的韵味还是和玄月有些暗合,小七知道,时间无多,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他不能再在这里消耗下去。 但他又怕那个女子不是玄月,如果不是玄月,山长水阔、世事无常、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但他又怕那个女子是玄月,一句轻飘的问候只够嘘寒问暖的份量,恐怕对不住这十年间天涯一方的孤苦想念和潇潇秋雨夜冷彻入骨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