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无奈地说:”我画不出来了。”
宁承一怔,“为什么?”
学生时代求知欲旺盛的班长,在长大成人后也依旧喜欢刨根问底。楚无咎不想灰头土脸地夺门而出,于是少见地决定多说几句。
毕竟,在楼梯间撞破他人秘辛或是和故人重逢,都实在缺乏美感,没有重复的必要。
“画画本来是让人很开心的事情。但是有一天我觉得画画没办法让我开心起来了,颜料落在画布上比解数学题还要无趣。”他顿了顿,“如果你还记得的话,上学时我每次数学考试都得低分。”
不但是低分,还是断层第一。宁承的优异成绩有一部分要仰仗他绝佳的记忆力,他不难记得,楚无咎每每以一己之力拉低全班数学平均分时,数学老师那张如丧考妣的脸。
“为什么会觉得不开心呢?”宁承摆出一副倾听的架势,楚无咎蓦然觉得有点好笑,仿佛坐在他面前的不是日赚斗金的大老板,而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
他乐意倾听,楚无咎却无法敞开心扉。
一句短短“不开心”里或许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宁承还想追问下去,却见青年唇角含笑,微微侧过脸,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
他自知失言,“对不起。”
其实这里面并没有什么秘密。在绘画这条道路上楚无咎一直走得很顺畅,很小的时候就被一位颇有名望的大师收入门下。他有着极其充沛的情感和绝佳的艺术天赋,连老师都对此赞不绝口。
在这条路上,他没有受过挫折,放下画笔,也只是因为不想画了。
第 12 章
告别了宁承,楚无咎这次没有走楼梯。终于有一次,楚无咎可以顺利且安稳地走到停车场。
邓子皓大概是玩疯了,过了很久才回他消息。大概是嫌打字麻烦,他弹了个语音电话过来,楚无咎划开,听到那头震耳欲聋的歌声。
他赶忙把话筒拿远,“你能不能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嗨,别提了兄弟,他们这帮人真是能吵,我这就去门口。”声音稍微小了点,楚无咎隔了一会,又听邓子皓开口,“你说的那事我清楚。”
“我还以为你对这些不感兴趣呢,所以之前也没和你细说。宁承他是开画廊的,近几年来名气很大,你虽然不画画了,应该也多少听过才是。”
邓子皓性格大大咧咧,从来不避讳什么,上下嘴皮子一碰消息倒得很流畅,“我灌了潘卫点酒,他一激动什么都和我说了。宁承这次办同学聚会就是为了见你一面,我想你们高中三年斗过来了,也没什么交情,他搞这么一出,可能是想向你买画吧。”
“我都多少年不画了。”楚无咎调侃道,“看来宁老板的消息不怎么灵通,在我这么个过气画家身上白费工夫了。”
“宁老板的生意是蒸蒸日上不错,但也不乏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可能是听说了你早年的风光,想要另辟蹊径请你复出?可惜不知道你已经不画了。不过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大家还是同学。”
房间里还有人在玩老掉牙的桌游,一转眼发现了邓子皓跑没影了,急得乱吼。
邓子皓一迭声应答,最后对着电话说道:“你也别想太多,把日子过好最重要不是?你只要安安稳稳的就好,哥们也不指望你大富大贵我跟着鸡犬升天了,你要是当老师赚的那点钱不够花,尽管朝我开口……”
说到后来,老妈子本色又显露出来,操心得不得了。楚无咎听得憋笑,“好了,我知道了。喊你玩游戏的都快叫破喉咙了,你也可怜可怜人家吧。”
“你小子,兄弟关心你还老大不乐意。”
电话挂断,邓子皓重新投身于聚会的怀抱。楚无咎正准备驱车回家,手机却又突然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居然是一个熟悉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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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习习,吹动少女的白色裙摆。苏雪茶看到一辆非常普通的黑色汽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来,楚无咎的半张侧脸年轻而英俊。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无咎哥哥。”苏雪茶不好意思地道。
在电梯里和欧阳曦吵架的画面在脑海中闪回,她又联想到刚才磕磕绊绊给人打电话求助,尴尬的情绪写满了整张脸。
“没关系。”
楚无咎看出来了她的尴尬,却并不会安慰人。想了半天,他也只会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你要喝水吗?”
然后摸了瓶没拆封的矿泉水递给她。
这下苏雪茶是一点也不尴尬了,捧着水笑得好开心,“你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一点都不会安慰人。”
她偏过头去,看着楚无咎。他的表情乍一看似乎很镇定,仔细看却有些发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