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茶彻底放松下来,靠在椅背上,思绪飘远了,不禁回想起刚上大一的时候。
她和楚无咎第一次相遇算不上美好,两个人都灰头土脸的,坐在马路边上,她毫无形象地狼狈大哭,楚无咎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跑去便利店给她买了热饮。
那时候她和苏茂生闹得正厉害,放出话去无论如何不会要他一分钱,苏茂生也别指望着卖女求荣,拿她的婚事当名利场上可以随手扔出去的筹码。
她这些年上学、生活所需的资金都来自于母亲生前为她购置的基金,按月打到她的卡上,成年之前除了和苏茂生住在同一屋檐下,几乎没有来往。父女情不说淡薄如纸,要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只能活一个,苏雪茶恨不得捅他一刀。
她从高中起就被舅舅带着参与外祖家公司的大小事务,原以为就此和苏家划清界限,舅舅却问她:“你母亲留给你苏氏股份和你父亲并没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不肯接受它?不要为了躲避苏茂生而本末倒置,你身上流着你妈妈的血,拿着它们天经地义。”
“足足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握在手里,苏茂生这辈子都得在你面前当孙子。”
苏雪茶方才明悟,为了和她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作对,她甚至连母亲留下的最后的爱的证明都要拒之门外。
母亲和苏茂生的结合也是一场商业联姻,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外祖家是东城巨富,想把生意做大,把摊子铺到北城,而本家在北城的苏茂生又恰巧陷入了一场危机,迫切需要一笔庞大的资金,这才有了这场婚姻。
与其说是婚姻,这更像是一笔交易。她意气风发的母亲带着专业的律师团队与苏茂生谈判,狠狠从他身上咬下来一块肉,拿稳了大把的股份。苏茂生没有办法也没有底气提出拒绝,因为如果拿不到这笔钱,他的所有股份拿在手上也只是废纸而已。
想到妹妹,舅舅露出怀念的神色,“其实在经商一道,你妈妈要比我有天赋得多。只可惜……”
可惜她走得太早。
她也是后来才明白舅舅的话,坐在地上崩溃地大哭,像个笨手笨脚把一切都弄丢了的小孩。
楚无咎不知道她是想妈妈了,还以为她被刚才的事情吓到。
他组织着语言,尽可能活泼俏皮地赞美她:“不要哭了啊小姑娘,刚才拿高跟鞋砸人的样子不是很英勇吗?”
怎么能夸女孩子打人英勇啊?
苏雪茶哭得更伤心。
她在离北城大学不远的小区买了房子,这是她的第一个小家。
沉浸在有了自己的家的快乐里,哪怕大一课表排的满满当当,一大堆的早课,苏雪茶也每天风雨无阻地放学回家。
遇到变-态的时候她真的吓坏了,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那愤怒的火焰几乎将她燃烧殆尽,那矮小男子得意又恶心的嘴脸令她几欲作呕。
想要把他按在地上暴揍一顿,然后扭送警察局。
苏雪茶是这样想的。可是她站在原地,一种她难以理解也难以对抗的力量迫使她原地受辱,只能流下愤怒的眼泪。
直到那男人被人一脚踹倒在地,楚无咎抿着唇,手背鼓起青筋,一拳一拳,以恒定的频率砸在人脸上。
男子哀哀地叫着求饶。楚无咎看着极瘦,用力时手臂上鼓起肌肉,他毫无保留的十几拳打下去,那变-态早就头脑发晕,话都说不清楚了。
楚无咎分神问一旁好像被吓呆了的女孩,“你还好吗?”
苏雪茶摇摇头。她突然能动了,强烈的怒气使她脸色烧红,剧烈地抖动着。
她大步上前,脱下高跟鞋握在手里,对着男人的脸砸下去。
十分钟后警察赶到现场,楚无咎不得不就男子半死不活的惨状做出效果微弱的解释:“我们这是正当防卫。”
出了警局,楚无咎和苏雪茶双双坐在马路边上,表情一个比一个茫然。
从见义勇为到被罚款不过是手轻和手重一点的差别,楚无咎暗恨自己下手太轻,左右都是要缴罚款的,就不应该收着打。
苏雪茶在去警局的路上就不哭了,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楚无咎反而担心起来。
一个在遇到事情后哭都哭不出来的女孩,比起哇哇大哭更叫人忧心。
这时候就要派出他的昔日同窗,如今忙得脚不沾地的西城医生,给出点建议。医生在百忙之中怒回消息。
【黄金:你脑子瓦特了?我修的外科,不懂这个。】
黄金医生绝对不会料到,多年之后他不但内外双修,还得精通心理学,要会点催眠之类的旁门左道,才能在总裁文世界观里站稳脚跟。
好在楚无咎没有担心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