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复?”这是她从来没有思考过的想法,苏浅浅迟疑,“可他已经……瞎了。”
苏雪茶提出这个可能性时,苏浅浅半是惊讶半是怯懦,可她并不否认,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她恨李听寒对她的抛弃。
“又不是你把他弄瞎的。”
有一种隐秘的想法突然从心底浮现出来,苏雪茶在冥冥之中发现了一种从未设想过的可能性。苏浅浅娇美、迟疑,满脑子糊涂想法,她曾经深感厌恶,如今却觉得像是一个人溺水前不得其法的自救。
苏茂生不是顾念亲情的人。
亲生女儿尚且因为叛逆、没有利用价值被他抛之脑后,苏浅浅这些年想方设法讨好他,几乎真情实感地把他当做父亲,却依旧因为一次失败的联姻徘徊在被他放弃的边缘。
“浅浅。”苏雪茶软和了口气,她没有在一瞬间之内决定和往日两看两相厌的仇敌冰释前嫌,但这不妨碍她做出另一种尝试,“我们都是爸爸记在户口本上的女儿,可他宁可培养我们堂哥接手公司事务,也不愿意把东西分给关系更亲近的我们。”
苏雪茶声音再柔和不过,可接下来的每一个字砸在苏浅浅身上,却有千钧重的力道,令她几乎战栗。
“你真的忍得了吗?”
忍不了。
苏浅浅如是想。
她听出了姐姐话里的挑拨意味,她在煽风点火,她在引诱。毒蛇一样恶毒的姐姐,漂亮聪明,谁都对她倾心,包括当年的李听寒。
但这么优秀的姐姐,唯独不讨爸爸喜欢。可爸爸的喜欢也没什么用处,苏浅浅倦怠地想。
“我应该怎么做呢。”苏浅浅几乎是在一瞬间软和了,她对苏雪茶的恨像是漂浮在空中十几年的泡沫,真要破碎,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们的密谈持续不久,脚步声响起,苏雪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苏浅浅紧张地看向楼梯口。
霍璋微笑看向她们:“浅浅,你原来在这里。”
第 11 章
三人隐秘的谈话中突然闯进来一位不速之客。
闯入的青年看起来也相当意外,尴尬地站在台阶上,似乎是没想到安全通道中还有其他人在。
苏浅浅在听到脚步声的第一时间噤声,贴近苏雪茶犹如惊弓之鸟,忐忑的眼神飘忽不定,霍璋看在眼里,心里觉得好笑。
他年轻的未婚妻是再色厉内荏不过的人,在突发情况下永远第一时间显露出她脆弱的内里,让霍璋觉得无趣透了。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姐姐,在他得到的消息里,这位天生反骨的大小姐永远有办法把一池浑水搅乱,让她的父亲感到头痛万分。
楚无咎同样措手不及,低头观察局势。
苏雪茶和穿着红色礼服的女孩站得很近,料想关系不错。她们对面的男士一身剪裁得体的西服,背对楚无咎,看不见脸,只看得出肩宽腿长。
楚无咎又看了看周围,是安全通道无疑,光线略昏暗,两个女孩在将近一米九的男士面前显得娇小。
不会是被欺负了吧?
不确定,再看看。
她们的目光看过来,是苏雪茶先发话:“哥哥怎么走楼梯?是电梯坏了吗?”
什么哥哥?苏浅浅诧异地睁大眼,自以为隐蔽地打量着楚无咎,从眼睛到嘴巴,没有一处像苏茂生。看来不是私生子——她把提到嗓子眼的心脏原原本本地放回胸腔。
楚无咎笑了笑,“人太多了,我等不及下一班,赶着回去。”
解释了他走楼梯的原因,楚无咎顿了顿,又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这声音太过熟悉,让霍璋惊愕地转过头。
白皙的面容上的表情永远很浅淡,好像是一切情绪在楚无咎身上都会被稀释,所以从来没有浓烈的爱憎喜悲。
这让霍璋选择不告而别的时候为自己找足了借口——楚无咎不会生气的,他就是那样的好人,永远淡淡的,像高台上的菩萨,他怎么会去恨一个人?
他的声音晦涩,混杂着格外难言的情绪:“……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呀。”楚无咎惊讶得流于表面,“遇到熟人了。”
一个月前的九号先生像只落魄的败犬,在小巷里被捡到时满身血污,有一双成年狼犬一样的眼睛,不亲人。楚无咎对他也没有太多期望,因而他的离去也在意料之外。
霍璋无数次幻想过,当他安顿好一切之后,和楚无咎重逢的那一天。楚无咎会怎么对待他?
质问他当初为何不告而别,还是怒斥他狼心狗肺?
总之不应当是像现在这样,连惊讶都冷漠敷衍。楚无咎传递出来的信息,旨在表明他已经对于他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在乎。
“你别这样和我说话。”霍璋难以忍受现实和想象的巨大的差距,一字一句分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警告,可背后的含义却是被主人逐出家门后慌慌张张的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