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订婚宴说来说去也就是那么回事,登对漂亮的年轻男女向来宾们公布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喜讯,再由宾客祝福一番。之后这场宴会就如同无数个以各种理由举办的宴会一样,成为乏善可陈的社交场合。
如若不是顶着继姐的身份,缺席必定会引来外界的揣测和闲话,苏雪茶本不想出现在这里。她不时低头看表,琢磨着何时才能不知不觉地悄然离场。
酒杯端在手里却一口没喝,苏雪茶看向台上的苏浅浅,言笑晏晏,动作僵硬地挽着霍璋的胳膊,然而浑身上下透露着不熟的气息。
包办婚姻害死人。
她摇了摇头,被一直紧盯着她的欧阳曦看个正着。
欧阳曦与她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张口无声地说了什么,苏雪茶不用费劲去分辨,就知道必定是在警告她别搞小动作。
九点钟不到,苏雪茶完美地踩着点向这对新人送上表面祝福,苏浅浅温柔含笑,得体了一个晚上,照样光彩照人。
原本已经预备离开,谁料霍璋凉薄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忽然皱起了眉毛。
他的凝视让苏雪茶毛骨悚然。
苏雪茶心里咯噔一声,假笑僵在面皮上。
苏浅浅的笑容还未褪去,乍一察觉霍璋的神色,眼神难掩慌乱。但她还在强撑,原本自然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半是含恨半是恐慌地看着明艳漂亮的姐姐,理智再次徘徊在失控的边缘。
她又想起让她沦为笑柄的前未婚夫,痛苦的泥沼再一次将苏浅浅吞噬。她并没有从那个被退婚的惨剧中走出来,从来没有。
“妹夫,这是怎么了?”
苏雪茶的慌乱如出一辙,不美妙的联想勾起令人愤怒的回忆。她刻意点他身份,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
霍璋笑了笑,仿佛择人而噬的野兽一般凶狠的眼神褪去,他又自然地退回了那道无形的防线之内。
他声线低沉,“只是觉得香水的气味有点熟悉。”
苏雪茶没用香水。
但她没有说出来,宁可选择装傻。走出宴会的大门,趁着周围没有熟人,她特意嗅了嗅身上的气味,居然真的嗅到了一股不甚明显的香气。
乌木、沉香、广藿香……
她努力辨别着不知何时沾染上的香气,但它轻的简直如同一缕烟,不过显然不在她所闻过的各种香水的队伍里。
霍璋与她隔着社交距离,能闻到真是见了鬼。
但这又不像是编造出来的借口,大庭广众之下称赞一位女士身上浅淡的香气,不是骚扰就是调情。霍璋既不是情场浪子,也不是没有分寸的愣头青,在未婚妻身边不至于还要对名义上的未来姐姐说点似是而非的话。
除非,他对这个味道真的很熟悉。
苏雪茶没有在外面久站,打算趁机跑了。身后掀起一阵风,苏浅浅攥住她的手臂,在她诧异的目光中和她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里还有人。
俩人抹不开面当着别人面吵架,苏浅浅又怕她跑,一手牢牢攥着她的手腕。
电梯下到一楼,苏浅浅一路把她往安全通道带,踩高跟鞋的力道恨不得把地板踩出一个窟窿。
苏雪茶甩开她的手,“苏浅浅,你发什么疯?”
“你什么意思……苏雪茶你到底什么意思!?”苏浅浅面色惨白,“把李听寒撬走让我丢脸还不够吗?你就这么爱抢我的东西吗?”
“抢?”苏雪茶心里憋着的那股气在看到苏浅浅现在的样子后瞬间消散,留下的只有可笑,“我从来没有和你抢过什么。”
她本来不高兴去翻那些陈年烂账,如今一项一项细数,也觉得像小孩子吵架。
“抢了我的卧室只为了改成书房的不是你吗?我和苏茂生吵架的时候非要在旁边火上浇油的不也是你?我把卧室、衣服裙子和没用的爸爸都让给你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至于李听寒。”
这个名字扰动了她的心绪。
苏雪茶嗤笑,“他一开始属意的联姻对象本来就是苏茂生的亲生女儿,最后的结果不过是转了一圈回到原点。”
“你真的……”苏浅浅干涩道,“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李听寒的话,又为什么要给他希望呢。”
苏雪茶是看透了。她小心思一堆的继妹,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苏浅浅,这话我只说一次。”苏雪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向来是不屑于解释什么的人,此刻却破例了,“我从来没有给过李听寒任何我对他有想法的暗示。”
或许是苏浅浅诚惶诚恐的表现让她感受到兔死狐悲的同情,她今天愿意多说点什么。
“问题不出在你身上,也不在我。你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你和李听寒的婚事黄了,是李听寒的问题呢?”苏雪茶说,“一个男人有千百种理由为他的变心找借口,全世界都会不约而同地为他遮掩。你与其日思夜想着是不是你哪里做的不够好,是不是我在暗中使了绊子,不如想想怎么报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