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君义成的固执和不可反驳的性子,从前用在宠爱月儿上,如今用在折磨她上。同样的一份固执,所对之事不一样而已。
御膳房的小太监照常来送饭菜,月儿长日和永华宫外隔绝,便问了小太监一些外面的事。
“贵妃娘娘,有件事,您听了可不要心惊。皇后娘娘病倒了……哦不,不对,不是病倒了,是神智有些不一样了。”
“什么?什么叫做神智不一样了?”月儿焦急,又听不明白小太监话里的意思。
小太监一边拿银针探进饭菜里,一边接着说道:“奴才只是个打杂的,只能听到一点半点的消息。好像是说,皇后娘娘最近记东西总是出错,说话偶尔也是不搭边的,总之怪怪的。”
她才禁足了一个多月,陈汐月就出了事,月儿咬紧牙关,手不免也跟着用力,“咔”地一声,筷子断了一根。
“贵妃娘娘?”
月儿的手依旧捏着,紧盯着前方,像要把什么东西刺穿。
小太监担心自己说得太多,慌忙告退了。
“娘娘,现在怎么办?”
月儿把断了的筷子一放,目光依旧狠厉:“真是好心思,费尽力气让我倒下,转头就对姐姐下手了。”
“娘娘的意思是,陷害咱们的人,也去害了皇后娘娘?”没有月儿这句话,冬映还没有想到陈汐月是被害的。
月儿的嘴角翕动,声音冰冷而颤抖:“我现在出了事,姐姐最是冷静持重,在这种时候不可能自己神智时常,只能是被暗害。”
心灰意冷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想要出去。
陈汐月在外面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事,她需要她,月儿必须出去。
一股火冒上喉咙,月儿咳了两声,眸中已泛起晶莹。
关了接近三个月。
“娘娘,听说合悦宫的沈嫔生了,是个皇子,皇上起名知贤。”
月儿一怔:“这才几月份,按日子推算,皇子才七个多月吧?”
“正是。因而皇子有些体弱。听说皇子早产是因为沈嫔身子不佳,不过太医说皇子只要调养一两年,应该与常人无异。”
外头又传来消息,告发月儿的那个侍女在理案司自尽了,审问无果。君义成停止了调查。
“圣旨到!!”
宫门大开,响起曲青熟悉的声音。
被关了三个月,月儿一听到这句圣旨到,差点没反应过来,待看到曲青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迎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中宫病弱,实无法行皇后之责,林氏罪过未定,尚有贵妃之位,解禁足,暂行皇贵妃之责。但顾其曾违背君心,不予正皇贵妃之位,不予册封。钦此。”
受着贵妃的仪制,行皇贵妃之责,这在大弘还是史无前例的第一桩。
看似恩赏,实则鞭辱。月儿的位份、资历、子嗣皆具,却只是“代行”皇贵妃的职责,名不正言不顺,无疑是一个空吊着的皇贵妃而已。
她知道这些,也无暇顾及,眼下最让她悬心的是陈汐月。
谢过恩后,月儿立马赶往安立宫。
迈进安立宫的宫门,一看见梅蕊那张熟悉的脸,月儿莫名想哭。“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回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午睡刚起,现在刚梳妆好,您随奴婢进去吧。”
陈汐月装扮一如往常,正坐在桌边,对着一张红纸,拿着剪刀在剪些什么。
“姐姐……”月儿慢慢走近。
陈汐月一抬眸,澄澈的目光投过来,月儿心里一颤,总觉得陈汐月的神情和从前不一样了。
“月儿,你来了。”陈汐月又惊又喜,放下东西,伸手过来拉月儿,“我可好久没见你了,你被关了这几日……不对,是几个月,我……”
陈汐月的声音越来越小,低着头,努力回忆着什么。
想了许久,陈汐月也没想起来自己要说什么,揉揉脑袋,抬起头,又笑容依旧:“皇上封了你为贵妃,哦不,你本来就是贵妃,我是说,皇上封了你为皇贵妃,月儿,我真为你高兴。”
君义成根本没有封月儿为皇贵妃,她现在是以下代上,暂行皇贵妃之责。月儿从未见陈汐月这副样子,看看竹枝,竹枝哀伤地摇摇头。陈汐月如今记东西总是稀里糊涂,且一天比一天严重,在她这个年龄,实在是大不寻常。
安抚完陈汐月,月儿和竹枝走到殿外,月儿问:“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皇后娘娘的病症非比寻常,无根无源,蹊跷得很。要追查病因实在是难事,太医们只能先用药抑制住娘娘的病情,让她的记忆消退得慢些。”
竹枝说着有些抑制不住,用手绢掩了掩,清清喉咙,继续道:“娘娘不知,皇后娘娘在前几日,还说要带着桃嫣公主去找您,奴婢们告诉皇后娘娘说您已经被禁足,皇后娘娘就一句话没说,独自望着窗外发呆,然后就说要去怡柳亭,在那里坐了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