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理去世后,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就变得愈发威严而固执,也和她愈发疏远。
陈汐月不敢置信,动了动,正要说什么,君义成的目光冷冷地射过来,让她不要发话。
沁容心领神会,走到月儿面前,伸手往门口:“贵妃娘娘,您先跟奴婢回宫吧。”
陈汐月的恨意快要刺穿那个侍女。
雨还在下,越下越大,似乎是上天要把这些日子欠的雨都下回来。明明是下午时分,天却黑得像入了夜。
月儿的背疼得快要裂开。
“皇上有旨。”曲青来传君义成的口谕,“永华宫林氏,违背圣心,德行有过,疑罪未明,禁足永华宫,任何人无旨不得探视,非召不得出。”
背部的疼痛连着心,拉扯着月儿的全身。额上冒出冷汗,月儿费力地从口中挤出:“臣妾……遵旨。”
额头和地面相碰的那一瞬,月儿身上的疼痛剧烈到了极点,起身时眼前一黑,身子一阵摇晃。
曲青传完旨意,心有不忍,正要说什么,身后传来脚步声,曲青转身。
“是章大人,您怎么来了?”
“公公好,贵妃娘娘旧伤复发,下官来给娘娘送些新配的膏药。”章年对着曲青说,眼神却不曾从月儿身上移开。
月儿目无表情,她的泪早就流光了,双眼就像两汪干涸的泉底,她现在觉得身上痛一痛也好,身体的疼痛可以让她忽视心里的痛苦。
“章大人,皇上有旨让贵妃娘娘禁足,”曲青劝道,“您把药放下,就走吧,永华宫的大门待会儿就关上了。”
章年眼底一沉,提着药包的手一紧,抿着唇,把药交给冬映,看着月儿,两人相顾无言。
月儿轻轻一笑,笑得很凄凉,让人心碎。
“走吧,门要关了。”月儿两颊比刚入宫时消瘦许多,一讲话,两个梨涡愈发明显。
只是现在,那两个梨涡里装的只有苦涩。
章年回到太医院,闭着眼,感受着药房的气味,很苦,厚重的苦,就像他的心一样。
禁足期间,永华宫的厨房不再生火,所有饭菜皆由御膳房派专人送来。
“贵妃娘娘,”送饭的小太监放下饭菜,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这是竹枝姑姑托奴才给您送来的。”
包裹里是一盒沉香,还有艾条,焚烧熏屋子可去除湿气。
月儿一时百感交集,又盯着那盒沉香出神,许久:“放下吧,有劳你了。”
这天下午又下了雨,空气都湿漉漉的,冬映和夏青拿出沉香,准备给月儿点上。
“慢着,沉香就不点了,熏艾条就行了。”
月儿让小池子把沉香收进库房。她当然知道沉香对于除湿是极好的,但是她现在不想见到沉香,更不想闻到沉香。
沉香,奇楠香,她都不想见到。
她只珍视陈汐月的心意,不想再去在乎什么虚无缥缈的荣宠。
“冬映,把我的琵琶拿来。”
孤身一人,没有陈汐月,没有文嫔、敏妃,琵琶声声,代替着往日月儿身边热闹欢快的谈笑声。
雨声变大,琵琶的声音就变得急快,雨声渐小,琵琶声就变得舒缓。乐声并没有悲凉得让人闻之心碎,而是阵阵锵音,仿佛要越上空去,和这瓢泼大雨来一场和鸣。
--------------------
第37章 病后
=====================
陈汐月把那个告发月儿的侍女送进理案司,以疑有陷害贵妃之罪为由,让寻案和司刑嬷嬷们严格审问。
陈汐月固然恨极了她和背后指使她的人,但为了让审问出来的话更有说服力,陈汐月让司刑不要动用过大的刑罚,只用些鞭子之类拷打。
若是陈汐月下令严刑逼供,只怕月儿被放出来后也不能真正洗清。
君义成像一头固执的牛一般,不愿理会陈汐月的任何帮腔。自从和月儿有了隔阂,君义成的性子越来越固执。
冬映提及此事,月儿只抱着知政,嘲讽一笑:“你真以为皇上是慢慢变得固执的?不,皇上一直都这样,从我入宫起。”
冬映不明白。
月儿放下知政,把桌上的纸笔推到一旁,端起一碗银耳羹,交给乳母。
“皇上一直如此,从前为了我,可以不顾他人的言语,接连晋封;可以不顾自己的身份,亲自端着红糖米粥。你以为皇上只是因为我吗?不,那是皇上性子向来如此,他的固执,只用在他认为对的事情上。”
冬映似懂非懂。
“皇上不论是宠爱一个人,还是憎恨一个人,都会执着地凭着自己的心意行事,谁也劝不了。皇上从来没变过,只是这份固执,从前和现在所用的方向不一样而已。”
夏青担心地看看窗外,幸好没有人来。月儿此番话语,实在是令她们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