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女子,合该坐于高位。
萧宜点了点头,她心里是满意的。“这一路疲累,无须多礼,坐下说话吧。”
候着的嬷嬷引云萱坐下,一直等着的萧蔻便急急拉起她的手,忙着叙话。
大长公主年纪渐长,越发慈和,也不推崇食不言寝不去这些个繁琐的规矩,便由着萧蔻去了。一顿晚膳也算宾主尽欢。
这三日有萧蔻日日前来作陪,云萱也不觉得闷。
*
外头天色早黑了,明日便是婚典。
云萱静静站在窗边,盯着天上异常萧索的月亮愣神。侍候的人知道她喜静,都等在外面。
这里便是皇城吗?怎么她总觉得冷。
“在看什么?”有人悄然而至,云萱初时难免一惊,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她不急不缓的回头,屏风旁,萧屹也正在看她。
能在戒备森严的大长公主府出入自由的人,除了太子还有谁?
“拜见太子殿下。”云萱盈盈一拜,唇边两分笑意恰到好处。金陵城的不愉快,似乎从未发生过。
她好像对什么事情都兴致缺缺,如今更未因突然在头上的太子妃之位而欣喜。
萧屹走到窗边,与她隔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并肩而立,“燕京城的月光,总比不上金陵城来得柔和。”
云萱听了也未应,只当他是自然自语。
他又转头细细的看她,终归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做不到全然无视他的目光。
耳际微热之际,萧屹总算放过了她,问:“你可有什么要求?” 对她,他自知理亏,但又兴致盎然。
云萱收了收微乱的思绪,与他对视,认真的问:“什么要求太子都答应?”
萧屹却笑了,“三个要求,我考虑考虑。”果然是狡诈的人,总是知道给自己留余地。
云萱奈何他不得,只能依着他给的条件,顺势道:“其一,南王府绝不因我受辖制。”
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其二,不再阻拦我兄长与公主的婚事。”
这回萧屹的面色沉了沉,明摆着对柏衍有意见。但也并未否定。
云萱这才讲出了第三个要求:“其三,太子殿下如今既有需要,云萱便担了太子妃之位。若有一日殿下广纳后宫,请殿下放云萱离开。”
萧屹可谓十分意外。
他眯了眯眼,神色不明的问:“离开?想去哪里?”
云萱却摇了摇头:“还未想好。”
“为何想着离开?”他并不打算就此答应这个要求。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锐利,她先移开了视线,垂眼盯着地毯上盛开的繁花。
萧屹耐心十足,站着不动,等着她讲出缘由来。云萱便知今日是糊弄不过去了,许久后才轻声道:“天下如此之大,人活一世,何必拘于内宅。”
似轻叹,也似呢喃。
*
夜色深深,长公主府的另一头,也还亮着灯。
侍女添好了蜡烛退出门外,萧蔻百无聊赖的沿着室内走了一圈,心中并不平静。
回燕京城过了半年有余,但每每想起柏衍的欺骗,她仍寝食难安。
他一开始便骗了她,也连带着,那些后来的举动,都让她怀疑是别有用心。
明日,云萱就要嫁入皇宫了,这倒是好事情。云萱总是好的。
这样一想,以后在宫里的日子,便又多了许多盼头。
她沿着一路的烛火回了内室,正打算睡下,却突然察觉到了旁人的气息。
拔腿便要往外走。
“啊!”她蓦的被捂了嘴。
“别叫,是我。”耳边传来安抚,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她目光恨恨,挣扎得更为厉害。柏衍便懂了,就因着来的是他,她才更急着要叫人来。他索性将人抱得更紧。
“茶室里的话,你只听了一半便走,对我而言实则并不公平。现下,我将你错过的另外一半讲给你听,可好?”
她虽口不能言,也不忘竭力的摇了摇头,拒绝得毫不留情。
柏衍被她陌生的眼神刺得胸口钝痛,但该说的话却还是要说。
“起初我将你带入金陵,的确是为了用你的身份辖制太子。”他这样一讲,萧蔻的眼眶紧跟着就红了,眼泪刹那间涌了出来。
他心疼,抬手为她擦了擦,才继续道:“在扬州时,你已经知晓我父亲两年前的遭遇,因此我当时所作所为,意在未雨绸缪。”
想起老王爷,萧蔻终于不再挣扎,但她眸中的眼神仍陌生得厉害。其实她明白的,只是自己付出了一刻真心出去,收回来的却只有算计,难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