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务刷新出来的那一瞬间,她就记起来,在“梦境”里,曾发生过一件大事。
那是一则登上过《馥海日报》的新闻,寥寥数语,说了“贺某”为化名的某企业家,在家中暴毙的离奇事件。
他并不是当场死亡,而是挣扎着往外爬了数米,还向路人求了救。
但就在邻居掏出手机报警时,只听见“砰”的一声,刚刚还在说话的贺某头部突然爆了开来,一阵白色的烟雾从中袅袅升起。
这凄惨无比的死相,一度引发了馥海大范围津津乐道的讨论。
警方经过一系列调查后,最终认定,这是一场意外,贺某死于潮湿天气下农药遇水导致的磷化物中毒。
尽管匿名了,班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被传闻成“挨了老天惩罚”的贺某,就是贺雪岐的父亲。
她依稀记得,那时候,自己好像还去安慰了他。
那是极少数,她在“梦境”里跟贺雪岐有交集的时刻。
——当然,在知道他是“反派”后,再回忆起这件事,她自然不会傻到以为那只是“意外”了。
这也是她找到艾草青团后,抱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念头,特意跑去医院的废料箱丢弃的原因。
但是……她不能承认。
不过,百般抵赖也迟了。
贺雪岐既然笃定了这一点,那么,前头的细节,自然而然就能串联了起来。
“第一次见面,在荣锦巷,你是故意过来阻止我的。”
是肯定句。
{崩坏度:85%}
“你说给我送试卷是假的。”
{崩坏度:86%}
不知不觉间,少年的另一只手也抚了上来,就斜斜地搭在她脆弱的颈椎旁边。
“不会觉得害怕吗?”
*
她愕然。
少女恍然意识到:她是应该害怕的。
但她没有。
即便猜到了贺雪岐可能会下毒,但她满脑子只有,“不行,那样不对”。
哪怕是现在,与其说她是在恐惧少年的行为,不如说,是在恐惧他的陌生。
而那些恐惧中,又夹杂着一些难以言说的……委屈。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那为什么还非要来招惹我、玩弄我?”
玩、弄……?
谁?
他在说谁?
还没等她明白过来,贺雪岐突然笑起来:“如果你是想玩弄我的话,祝水雯,你成功了。但是——
“这个代价,你付得起吗?”
那是喟叹的语气,带着些审判的笃定味道。
在察觉到那背后深埋着的愉悦与兴奋时,她的情绪紧张到了极点。
她猛然想起来,直到这一刻为止,任务还是未完成的状态。
也就是说,“行凶”的可能性还在。
那么,在宿启鸣走之后,行凶的对象,换成了……她?
那双沉沉的黑瞳传递出恐怖的肃杀之气,针刺般压迫着她的视网膜,连心脏也跟着收缩起来。
{崩坏度:87%}
快不行了,精神承受力要到极限了。
没有勇气再去关注那一节节上涨的崩坏度,她用今天最理直气壮的语气,一反常态地大声道:“代价?好啊,我付啊!”
——自暴自弃了。
对,她不是姐姐,她超笨!
所以,想不明白的事,她不想了!
什么崩坏度、什么任务的——受够了!
“你要我怎么给?你说!”
少女红着眼,反客为主地去揪他的衣领,一副兔子急了要咬人的急样:“告诉我,你想要向我收什么?要钱吗?要钱?还是要我?”
如果是想要她的命的话,也拿走吧!
都拿走,拿走!
贺雪岐微怔,被她抓了个正着。
随着“呲”的一声金属摩擦声,羽绒外套的拉链当即被扯松了一大截,露出了里头浸着水的内衫。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她开始胡言乱语,许着不计后果的承诺,“那你回报我什么?啊?”
在少年的脖颈暴露在空气里的同一时间,她不管不顾地咬了上去。
在一腔怒火的加持下,两颗小米牙愣是突破了口罩的束缚,成功在少年苍白的锁骨上方留下了两个对称的点。
气死了,气死了——!
她听见他发出一声遏抑的闷哼,低低的,她想大概是疼到了。倘若是别的时候,她大概会选择退让一步,起码会松松口,但这一次,她实在是要给逼疯了。
到底是谁在玩弄——是她吗?
是,她是先骗人的,但说“一开始就知道”的人,不是他吗?
连宿启鸣都能一口叫破她的名字,那么,在贺雪岐的眼中,自己是不是一直如小丑一般,在自顾自地上演着滑稽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