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年神色变化以前,她嚅嗫着快速道:“我、我不是祝水雯。”
这句话一出,崩坏度闪烁了两下,堪堪停了下来。
但即便如此,也够危险的了。
——这“危险”,不仅是指崩坏的剧情,更是指贺雪岐。
少年脸上的笑倏地淡下来。
只是,他不笑了,但沉冷的神情反倒让人更加惴惴。祝水雯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下子悬挂在了钢丝上,愈发心慌意乱。
“需要……理由吗?同学的身份、还不够吗?”
属于姐姐的“台词”,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明知道是饮鸩止渴,她还是不得不这么做了,尽管她立刻就后悔了。
是姐姐的口吻,但从她的口中吐出,却是气势全无。
这样根本就……达不到任何效果吧。
果然,他看了她一会儿:“为什么要学‘她’说话?”
这并非是疑问,而是一种反问式的诘责。
她呼吸一滞,将其他的台词囫囵地吞咽了回去。
她想,大概是她学得太过拙劣了,反倒成为了一种对姐姐的冒犯。
在贺雪岐看来,这种行为大概是不可饶恕的。
但即便是一声不吭,少年的情绪似乎也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平缓下来,反倒更添一分锋芒,沉不住气似的逼问道:“你就……这么喜欢祝绯绯?”
……好耳熟的一句话。
但她一时间没能想起来,到底是在什么地点、什么场合听过的。
不对,贺雪岐真的说过吗?
她有些糊涂了,但比起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在此时此刻、此时此地,从他嘴里冒出“祝绯绯”三个字,是更加可怕的事。
她急急地开口,试图挽救岌岌可危的崩坏度:“我听不懂——”
“如果不想我继续往下说,就别在我面前‘演戏’了。”少年面无表情道,“我讨厌你用这副模样来对待我。”
她的脸倏地一白,好半天,才低声道:“……好。”
连少女自己,都要绝望于她摇摆不定的态度。
就像刚才她轻易地抛弃了自己的想法,此刻,在少年戾气横生的视线中,她再次轻易地屈服了,放弃了姐姐的想法。
她想,她终于悟了:如果不是姐姐的话,那她说的那些内容,完全毫无意义。
冒牌的女主角,怎么可能比正牌要更管用呢?
东施效颦只会平白引人发笑。
心沉甸甸地坠下去,但她并没有心思去管那点零星的涩意。
因为,下颌处的刀柄绞得更紧了。
就仿佛……她突然念姐姐台词的行为,深深地刺激到了对方。
“之前,你都见到我了,也没有打招呼的打算——我以为,你想跟我当陌生人的,祝同学。”
二人的距离近到几乎要贴面,刺鼻的铁锈味就在她的鼻尖萦绕。
少年半垂的眼尾边,凝固的血液勾出一抹沉淀的暗红。原本是松风水月的泼墨山水画,此刻却是昳丽异常。
她的脑中闪过一句话:越是剧毒的蛇,鳞片就越是五彩斑斓。
在自然界,有例外——但放在贺雪岐身上,却是贴切的。
少年的身上,是堕落的气息。
像是五脏六腑早就开始悄无声息地腐烂,但直到这一刻,才真正释放出来。
他一字一句道:“还是说,在没戴口罩的时候,你连分给我一丁点的注意力,都嫌多余吗?那你又凭什么来阻止我呢?”
*
她满脑子的“不是”,但具体要说出个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在心乱如麻的状态下,她被迫说出了真实想法:“我只是……不想看到你……”
她不敢说出太过刺激性的字词,加之大脑有些短路,她说得颠三倒四:“没必要、为那种人赔上后半截的人生……”
即便宿启鸣逃过了“梦境”里的结局,但这种在阴影里长期游走的人,自然会应验那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用贺雪岐去换,她觉得,不值当。
“就算要报复、也不是……那种方式……”在他的视线里,她越发说不动话,“我是这么想的,就是,如果不计后果的话,那没什么比死亡更艰难的事了。所以,连死亡都不怕的话,一定可以找出来……”
他半眯起眼:“所以,你是知道的吧?”
她慢了半拍,还在说前一个话题:“更简单的解决办法……哎?”
他道:“宿启鸣根本不知道我在‘实验室’具体做了什么,但你知道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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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水雯咽了口唾沫。
她确实知道,因为她有作弊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