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夏春天,这次要是想好了,以后就别再跟着我。”
他对着夏春天重新伸出手。
“我给你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有早间铃在校内响起,夏春天低头看着自己眼前的伸开的手,那只手一年前好像还没有如此的宽厚,拉着他去追公交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现在瞧着,原来早已经和记忆里不同了。
“抱歉。”
夏春天说,她只能这样说。
然后半晌,李绝收回手,他什么都没再说,只是转身走了,没有任何声响。
夏春天连头都没敢抬,直到眼眶滚烫,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才敢把眼泪掉在地上。
“把他赶走,这就是你的目的吗?”连淮南声音淡漠,抬手把夏春天下巴上的泪水擦拭掉。
“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样瞒着他,他以后说不定会恨你的,这样做,真的好吗?”
夏春天抹眼泪的手一顿,抬起脸看连淮南。
她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湿漉漉的,像潮湿的梅雨天,将连淮南好不容易烘干的心脏,再次变得低落不堪,明明一副随时会破碎的样子,却偏偏倔强,连淮南看着她沉默,良久,才说:
“我都知道了。”
夏春天看她,仍是一脸防备。
连淮南敛眼,好似轻声叹了一口气:“连清安是我父亲。”
一句话,好半天,夏春天终于反应过来,这句话代表的意思是什么。
“哦,那还真是巧。”她笑着说,把脸上的眼泪彻底用手背擦干净,再仰起头,后退了半步。
连淮南皱眉,眼睛红成一片,“我不明白,你明知道这个手术……”
“大学霸,你应该知道量子纠缠的理论吧?”
夏春天打断他,她还是第一次用这种称呼叫连淮南,她想这一刻对方一定觉得自己像个疯子,但是那又有什么所谓,自己第一次见李正义的时候,还觉得李正义也是个疯子,可事到如今才理解,有些人,只是早一步看清命运而已。
果然连淮南眉间紧蹙,一语未发,夏春天扭头看向新亚中学的大门,气势磅礴的大门侧牑上,龙凤凤舞写着“已往不谏,来者可追”的八字校训。
夏春天笑:“反抗命运,本身就是命运的一部分,然而那又如何,所有早已明文标价的选择里,总有一条,是最佳的路径,而我势在必行。”
她冲连淮南颔首,“谢谢你,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如果可以,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
二零一八年三月二十一,春分。
这一天的日历上写:宜结婚,理发,栽种,成人礼。
夏春天已经入院,离手术日期还有正好一个星期的时间,但是这天的中午,她还是来了和自己医院,相距半个京北的杜梅的医院。
因为这天是李绝的生日,也是她的生日。
一大早杜梅就用夏春天新买给她的手机,联络过夏春天好几次,她好像特别紧张,特别急迫,夏春天笑她,又不是第一次给自己过生日,怎么今年这么隆重。
杜梅嗔她,今年不一样,十八岁了,要成年了,是大鸟该放手小鸟的时间了。
夏春天听不懂,哈哈大笑,哪有这样形容自己女儿的啊。
杜梅不好意思陪着笑,但该有的仪式还是一个没少,蛋糕,蜡烛,许愿,再等夏春天睁开眼,杜梅已经泪涟涟,夏春天帮她擦,说:
“妈妈,你哭什么?”
杜梅笑:“妈妈高兴,宝贝又平安长大了一岁。”
她侧身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到夏春天的手上,说:“礼物,我让你杨阿姨帮忙买的。”
夏春天喜笑颜开,说怎么还这么神神秘秘的啊,边说,变要准备去拆,被杜梅一把按住手。
“现在还不可以哦,”杜梅摇头,“答应妈妈,过完今天,再把礼物拆开看好吗?”
夏春天疑惑,问为什么,杜梅笑而不语,她坚持,夏春天败下阵,妥协说那好吧。
下午,孟秘书的车到了医院楼下,给夏春天发了消息,要接她先回趟医院,然后再去李绝的生日宴。
出门的时候,夏春天突然有种浓重的不舍,这不是第一次,但却是第一次感觉这么强烈,她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杜梅坐在床上看她,问怎么了。
夏春天心里翻江倒海,最后站在门口,强迫自己压下心中的不适,说没什么。
“就是突然想起来忘了一件事。”
杜梅歪了下头:“忘了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