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那天问我,我特别不解,但是……”
他看过来,“夏春天,你要做手术了吧?”
有西风掠过,卷着这句话,带着浅薄的花和青草香,钻进夏春天的心里。
二月初,不算太冷,春天要来了。
徐泽不再开口,夏春天说不出话,蓦地明白。
他不信神佛,却为了自己去求神佛。
她眼泪又要流出来。
“我不知道他最后去的是西藏的大昭寺,还是川西的郎木寺,再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但是他一个人,回来要是身体有什么异样,你帮忙叫吴妈多注意些。”
说罢,脚尖转回去,走了两步又回头,“这个月21号小绝生日成人礼,你会来吗?那会儿你应该要住院了吧?”
夏春天沉默,顷刻,说来。
徐泽一顿,然后听夏春天又说:“我答应了李叔,会去的。”
刚缓和的表情在这句话后,变得更加难看。
徐泽眉骨压着,“夏春天,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绝情?”
他这样问,语气却是肯定,问完不等回答,回身走出了别墅。
李绝是在元宵后的第五天回到的李家,他比年前离开的时候更瘦削,眉眼有风吹过的痕迹,李正义不在家,饭桌上,夏春天看着他,不敢看太久,看两眼,便适时低下头。
等他上楼,只留给自己一个背影时,再敢重新大胆继续看。
晚上下楼,遇见吴妈提着小药箱下来,听见她跟自己絮叨,也不知道去哪里玩,能把自己的膝盖伤成那样。
夏春天当场僵住。
吴妈还在念叨,说是不小心摔的,摔得能摔得那么整齐,所有淤青全在膝盖骨上,叫医生也不让叫,抹个药还要避着你。
夏春天转头,吴妈正看着自己。
夏春天垂下眼睛,口是心非,自欺欺人,我也不知道。
吴妈听完,没说什么,只讲:“你们两不要闹矛盾才好。”
夏春天缄默。
第二天早上出门时,夏春天眼睛总忍不住盯着他的腿看,元宵后的第二天就高三下学期开学,她因为要做手术,已经提交了休学手续,所以早到晚到无所谓,但是李绝晚报到了几天。
“你有请过假吗?”
她看着李绝问,李绝偏头看着车窗外,嗯了声,作了回答。
“你的腿……”
“和你没关系。”
一段对话到此为止。
李绝又变回了以前的那只刺猬,为了保护自己的刺猬。
“你的生日我会去的。”
李绝的手指霍地蜷缩,但下秒就听见夏春天说:“李绝,谢谢你。”
他勃然大怒,“你别自作多情!”
他最痛恨夏春天说这句话,每一句这样的话背后,都代表着一个谎言,一个只对着自己的谎言。
车子正好到了新亚中学门口,李绝捏着夏春天细如朽木的手腕怒目切齿:
“以后少在我面前讲这句话!”
说完,甩开手,推门下车。
车门摔上的动作剧烈,发出“嘭—”的一声,夏春天坐在后座,被这声音震得心脏颤抖,紧闭双眼,然而等她再下车,却发现李绝压根没走,还站在车边,视线死死盯着校门口。
夏春天循着他的视线看。
连淮南一身黑色校服校裤,正等在那里。
第37章 第37章
在夏春天的记忆里, 鲜少见到李绝如此的情绪外露,以前就算和李正义吵架,也是漫不经心的, 而连淮南也是第一次这样表现强硬,明明在此之前, 只要李绝出现, 他就会退开一步。
夏春天倏地有种不好的感觉。
校门口车声时不时响起,夏春天看着连淮南走过来, 他要说话,下一秒自己的手腕就被李绝狠狠拽住, 带着往学校里走。
完全不给连淮南一丝说话的机会。
“李绝, ”连淮南却主动开口, 伸手拉住夏春天被拽住的那只胳膊。
“我有事找夏春天。”
他很少这样说话, 没了以往温和的笑脸, 语温也随之冷淡, 不问好不好, 行不行,不给你拒绝的余地。
夏春天夹在两人中间, 被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悄悄打量, 她把手使劲挣了回来,叫了声李绝的名字。
李绝转头看她,夏春天不说话,他便笑, 明白了。
“所以,这是彻底想好了?”
他转过身, 不知何时已经成长开来的高大肩背,倾身压下来, 又在离还有几厘米的距离停住,空气似乎都被他凝固,逼仄得让人快要窒息。
李绝扯着嘴角笑,眼角却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