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端的掷地有声。
“哦,学妹的意思是——”叶湛轻笑,语调刻意拖得长长的,“江逸之,不算个男人?”
“……”柠檬哽住。
觉得自己被冤枉惨了,忍不住辩驳:“我是从关雎,想起学长那天在街上弹的吉他!”
根本没探花郎什么事儿!
她桃花眼低低落着,表情委屈的可爱。
叶湛握在椅子上的指寸寸收拢,喉结上下滚动着,他克制的问:“哦,好听么?”
柠檬尚处于委屈,小小声声咕哝。
“好听又怎么样?”
“反正又不是弹给我听的。”
叶湛听了又笑,身子懒靠在椅背上,闲闲挑眉:“学妹,还挺没良心的。”
“同行仅有两人,学长不是弹给你听的,难不成还能弹给江逸之?”
这话说的,真有几分道理。
柠檬点头,可总是觉得相熟后的学长,变了许多——
少了几分寒松压雪、拒人千里之外的凛冽,多添了几点烟青色的‘恶劣’。
这种‘恶劣’是带着少年气的,拥有骄傲恣意的底色。
仿若清冷的细雪中,忽然降下一笔纸墨,来人以雪作底,运笔挥毫,墨迹铺陈间,又被忽来的雪风,一点点抹平。
这样的叶湛,若不是他默认接近,是绝对不可窥见的。
夏砚柠……仿佛从一副清冷的皮囊下,瞥见了另一个与众不同的学长。
他爱笑,爱逗人,慵懒又爱使坏儿,勾人的厉害——
所以,从前她一直以为学长在模仿探花郎,其实只是,她根本没有好好了解过学长吧?
哎,说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绪。
总之柠檬心脏堵的厉害,像是吞入了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既是尖锐,却又酥麻难抑。
好像,月亮从玻璃罩后缓缓朝她奔来
它在她唾手可掇的近处,仿佛只要稍微垫起脚尖,就能触碰的到。
“学妹。”叶湛将柠檬表情收入眼底,忽而勾唇一笑。
微微屈指,灿金的阳光顺势点在额角,又随着他不缓不慢语调浅浅上扬着:“学妹,你得好好想一想,关雎。”
叶湛有意在‘关雎’上重重咬字,而后蜷起腰腹,用狭长的凤目轻轻勾她——
“你真的只听过一次么?”
当然不是了。
在一个月色动人的秋夜。
风与树都温柔。
她站在一颗银杏下,在满目金黄翩然中,也曾听过一调关雎。
……
第48章 轻薄
柠檬桃眸里是抑制不住的讶色, 她不禁急声出口——
“学长,那天,您知道树后的是我?”
而不是兴之所至, 随手拨弹?
叶湛抬了下颚, 眼下小痣骄矜掠过一层骄阳,仿佛在说:不然?
“轰——”
一股热流顺着这样简单的动作灌顶而下, 立时荡满柠檬满身。
她听见自己脑海有什么东西断裂掉了, 耳畔嗡鸣如潮, 奔涌的水声一下下冲撞着她本就薄脆不堪的心脏。
她动了下薄唇,觉得自己像炎天暑热,烈阳当空中, 一只不小心从水泽中跳出来的游鱼,分明表皮被烤制的干涩, 却想要努力拨开糊掉的思绪思考——
关雎之于学长, 究竟是什么意义?
那时,秋夜下,明月里,金黄的银杏堆积满小径, 宛如下了场金黄的大雪。
她背靠着凹凸不平的树干,在树荫的遮蔽下, 任心跳随着那一调缱绻又缠绵的古调,酸涩起伏。
她以为学长有了心仪的女孩, 想要旋身离开却被金黄的夜色阻拦。
于是, 有幸的,她听见学长皎若冷月般的嗓音缓提, 携着比秋风还要浅淡几分的笑意,温声道。
“兴之所至, 随手拨弦。”
又问她,“是否还想,再听?”
……
第二次听到学长挑弄此曲,也是个秋夜。
即便没有那场金黄色的银杏大雪,南江夜色依旧动人。
风拂江水,波光澹澹,灯月犹是温柔。
学长着一衫白衣,坐在一方木椅上,单脚撑地。
他怀抱着民谣歌手的吉他,垂下冷隽清淡的长睫,再次为她奏起一曲关雎。
彼时,柠檬身侧桃花香气醉浓,有人踩着月影,在一旁斜身而立。
探花郎似乎真的有些醉了,摇摇晃晃的勾在她身旁,让她不得不分神照顾。
“柠檬儿。”醉鬼是没有一点酒德的,他抵在她身旁,忽而落下疏懒的眼,哑声喊她的名字,“柠檬儿。”
“什么事?”不得不说,她问的有些敷衍。
“哦。”探花郎歪头想了下,笑,“没什么,哥哥叫着好玩儿。”
朦胧醉意的牵上他绯红的眼尾,又被他抬指揉开,他看着柠檬认真的侧脸,忽而不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