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二十三岁,在喜欢的大提琴上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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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大利度过的第三年,薄诗在米兰迎来初雪。
路边的咖啡店里,她的同学们在热火朝天地讨论该如何庆祝圣诞,薄诗用叉子敲了敲盘子里的姜饼人,坐在一旁没有发表意见。
“Freya,你的圣诞打算怎么过?”
“我不过圣诞。”
同伴惊讶地睁大了眼,“Freya,为什么?”
原因解释起来有些麻烦,所以薄诗只是笑笑说:“学业告一段落,我过段时间要回国,圣诞会和家人在一起。”
同学们这才恍然大悟,纷纷安慰她说:“那么久没回家,Freya一定想她的家人了。”
薄诗笑了笑,没有接话。
原因当然不是这个。
她在看到雪的时候总是反常,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季节是独属于某个人的,雪会让她想起一个被刻意忘记的存在,所以朋友每每邀请薄诗去多罗米蒂滑雪,她一次也没有答应过。
说要回家和家人一起过圣诞也是谎话。
父母没有时间,薄砚不过圣诞。
她只是在意大利这个国度,通心粉吃到腻,有些想念陈妈的手艺了。
米兰的中餐很好吃,意餐也不差,她不是不喜欢,只是有些怀念。
想念暖呼呼的鸡汤,想吃番茄炒蛋,或是一碗简单的面。
薄诗有点想家了。
因为初雪的缘故,晚上的乐团排练取消,薄诗住的公寓离这儿不远,她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人。
“薄诗?”
她顿住了脚步。
在异国他乡听到别人叫自己这个名字时,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情绪竟是茫然。而当转头看到叫她的那个人是谁时,薄诗心头只余复杂。
“……葛以珊?”
在Conad买了点吃的带回公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薄诗给对面的人递了枫糖松饼,礼貌问:“来点吗?”
葛以珊手里捧着杯芦荟汁,婉拒了:“不了,我在减肥。”
“哦。”薄诗没说什么,把松饼放回桌上。
“你怎么会来这里?”
“有个美术展开在这里,我来参观。”
“这样。”
寥寥几句话,空气便陷入了沉默。
她们两人的关系其实没有很熟,能聊的话题也不多。
薄诗和葛以珊之间的共同交集,除了仲岚知外,就是程宿屿。
这一次在薄诗家里,葛以珊主动提起了当初那幅画。
薄诗听她轻描淡写地提起拍卖会,说她自那次展出以后,已经不再用“幺幺”给画作署名了,现在用的名字是本名。
薄诗轻轻嗯了一声,有些意外,因为葛以珊的语气像是在解释。
可是,跟她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呢?
薄诗不解。
简单聊了一会儿,当听葛以珊聊起程宿屿时,她又一点也不意外。
薄诗从容地像是早有预料。
或者说,在她看到葛以珊的那一瞬间,脑子里跳出来的就是另一个名字。
“你出国后,和他还有联系吗?”
“没有了。”薄诗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语速很快,“分手了还联系,我没那么闲。”
葛以珊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那你有听说你出国之后,被赶出程家的程弈阳都做了什么吗?”
薄诗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也是,这件事在国内知道的人也不多。”
葛以珊坐直了身子,笑笑说:“你走后一年,程弈阳找人在程宿屿的车上做了手脚,他在去公司的路上出了车祸,消息刚一出就被封锁了。”
薄诗心脏一跳。
她抬起头,有些迟钝地问:“……车祸?”
“嗯,一场小型爆.炸。”
葛以珊说:“司机当场死亡,程宿屿被送进医院抢救,当时本来还有媒体拍到照片,最后被俞家拦下了。”
薄诗慢慢垂下眸,给自己拿了个橙子,剥皮的时候,她指尖在微微轻颤着,柑橘的清香萦绕鼻尖,有股酸涩。
“俞家为什么拦消息?”
“他们在程弈阳身上花太多心思了,想保他。”
葛以珊简明扼要道:“不过这件事情稍微有点复杂,虽然是家丑,但毕竟本质上是故意谋杀,查出明确证据后,俞霏再怎么闹腾也不顶用,没人想得到,程向垒居然大义灭亲,把自己大儿子送进监狱去了。”
葛以珊抿了口果汁,忍不住喟叹:“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程弈阳居然不是他亲生的。”
“程向垒还挺能忍。”她评价。
薄诗手抖得厉害,深吸几口气,好半天才剥完一个橙子,不过她没吃,把果肉放进盘子里。
葛以珊见状,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不得不说,你在这种方面也和他挺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