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今时今日, 情况倒是不一样了。”
薄茗檐淡淡说:“程家的情况, 当初是我赌错了, 没想到程弈阳会是那种身世, 也没料到程家的继承权会翻天覆地到这种地步……”
“其实说到底,程宿屿要是一开始就跟我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不会阻拦你们交往。”
“所以呢?”
薄诗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消化这件事,她沉沉开口:“您现在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不想订婚。”
薄茗檐用看透了一切的眼神,心平气和朝她道:“当初就因为季霖在英国,你连留学都能放鸽子不去,现在看来,易珩好像也不是个好的选择。”
今天下午的事,易珩好像谁也没瞒住。
“所以我给你换条路,出国吧。”
薄诗问:“为什么?”
薄父笑了一声,平静而直白:“为了让别人在提起我女儿的名字时,说你是个年轻有为的大提琴家,而不是像现在,跑去娱乐圈给什么流量明星写歌,还不伦不类地用个匿名。”
他不轻不重地说:“多丢人。”
薄诗像被无声掌掴了一记。
她想反驳,但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嘴张了张,手握紧又松开,掌心全是汗。
薄茗檐继续道:“如果你同意的话,这次不用去英国了,我送你去意大利。”
薄诗微怔。
“既然不用考虑季霖了,你想去哪都可以。”
“……”
那天晚上,暴雨忽至,薄诗听了一晚的雨声,和枯叶被浇打的轻响,她在床边呆坐了很久,看着通讯录里被自己置顶的那个名字,最后把它拖进了黑名单。
心里也像是空了一块。
第二天一早,薄诗打电话让人来收拾行李。
陈妈在薄家工作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来这栋半山别墅。
她走进薄诗房间,给她收拾行李的时候,言语间还有些不舍:“小姐这次去多久啊,会回来吗?”
“回来的。”
薄诗看着窗外,雨已经停了。
“陈妈,要是能把你带去就好了,我可能吃不惯那边的东西。”
“哎哟,小姐你啊……”
陈妈得了她这句话,心里甜滋滋的,又有些心疼:“意大利那边也不知道吃的什么,我看那些披萨都跟大饼似的,一看就不好吃,到时候可别把我们小姐饿瘦了。”
薄诗笑了笑,“哪能啊。”
陈妈自言自语说也是,小姐那么有钱,到哪儿过的不是好日子,实在吃不惯就去中餐厅,美美吃上一顿,可不能苦了自己。
薄诗说:“嗯。”
陈妈仔细收拾完她房间,转头又问薄诗衣帽间要不要整理,东西是全带走呢,还是只拿些应季的衣物。
“简单拿点就行。”
陈妈说好,给薄诗叠衣服的时候,又忍不住开始唠。
她这人年纪大了,话就有些多,关心的话总也说不完,叮嘱了薄诗一通注意安全的话,又聊起了薄诗之前给她的唱片。
“小姐那些不要了的唱片,我都拿去家附近的唱片店卖了,老板说有几张还挺值钱的,给我算了个好价钱呢。”
薄诗兴致缺缺,应了一声,陈妈却不放弃,眼睛还在看她。
“……”
在陈妈暗含期待的目光中,薄诗顿了顿,随口问道:“卖了多少?”
“嗨呀,您肯定猜不到。”
陈妈如愿等到了她想要的问题,满意地挺了挺胸膛,用一种“自己很能谈价格”的骄傲语气说:“四百九十六,老板给凑了个整,算了五百块钱!”
薄诗笑了,陈妈还真是卖了个底价。
“行,挺好的。”她敷衍地夸道,“卖了个好价钱。”
-
薄诗出国那天,只有陈秘书来为她送行,她瞒着所有朋友,连薄砚都没有告诉。
走得这样匆忙,是怕自己后悔。
——A市外滩的郁金香开花了,她还没来得及去看。
人这一生可以回头看很多次,但不能总像十七岁时那样天真。
薄诗选择在这一年继续她熠熠生辉的人生,并不意味着是对父亲的妥协,实际上,在这场遗憾得能杀死人的旧梦中,她已经比原本预定的轨迹迟了五年。
年少荒唐的五年,大梦一场。
她从前瞻前顾后喜欢一个人,不得结果。现在薄诗回过头来跌跌撞撞,去追她的梦。
二十三岁那年的生日,薄诗一个人在意大利度过。
异国的夏天很热,这里小镇阳光,碧波盎然,绿意葱茏。
意大利瑰丽的百花大教堂,位于徐志摩笔下的“翡冷翠”,诗意的世界艺术之都。罗马许愿池附近的冰淇淋店里,有柑橘味冰淇淋,没有程宿屿。
这一年,薄诗不再为喜欢一个人而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