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良久,画上的人朝他望过来,露出微微诧异的神色。
“江汀?”
他被这一声唤醒,恍恍惚惚地往前走。
白凫放下手中的故事书,望着忽然出现的男生,轻轻蹙起眉。
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双眼无神、头发蓬乱、衬衣皱起,面色苍白得几近透明,整个人像是随时都要碎裂。
还有……他的脖子上,怎么会有那么重的血色勒痕?
他不是去国外留学了么?有人欺负他了么?
眼见他停在那里,不说话,也无反应,于是白凫上前一步,想要拨开他的衣领查看一下他的脖颈。
怎料。
这一刻,江汀眼中,眼前之人双手伸向自己脖颈的动作,与同时出现的幻觉严整重合,窒息的压迫感贴上脖颈,唇齿间泛起血腥气,耳侧,则再一次响起那听过无数遍的声音,一字一句道:
“江汀。”
“我好恨你。”
“我想杀了你。”
“你怎么还不走?”
哪怕再麻木,那一句又一句的话语依旧能扎入他的心,刺穿、抽出、又刺穿,痛得他生不如死、又避无可避。
于是这一次,他终于畏惧了。
他踉跄着,倒退一步。
又一步。
“对不起。”嘶哑粗粝的嗓音从长久未发声的喉咙间溢出,宛如嘲哳,难听至极。
“对不起……”
“我这就走。”
“我这就走。”
黑白的、旋转着的世界碎成无数根密密麻麻的、细小的针,疯狂地戳入他的眼瞳,那双眼刺痛得厉害,却已经流干了眼泪,只是空洞洞地张着。
江言洲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冷冰冰地同他道:“跟我回去。”
而这一次。
他终于没再反抗。
悬崖边挣扎着的人,彻底松开了手中死死拽着的绳索,朝着深渊坠落。
作者有话说:
之后会涉及加倍的狗血情节,这本文一开始就在文案里标了是一本狗血文,希望不能接受的看到这里及时止损,谢谢。
第22章 不再来
不知是深夜几点。
江氏别墅里,江言洲接完最后一个商务通讯,推门走进身后的卧室。
屋内没有开灯,皎白月光自落地窗外倾泄而下,床边地面上有一团蜷缩着的影子,是江汀。
江言洲踱步过去,忽而轻轻一顿。
他踩到了什么。
倾身拾起来,却是一瓶空了的劳拉西泮。
蓦地想到什么,再低头望去,地上果然散落着白色药片。
一时判断不出来对方吃了多少安眠药,江言洲唤了一声:“江汀。”
漆黑的影子动了动,少年缓缓抬眸,月光照得他面容苍白,一张脸被交错的泪痕割得支离破碎。
“爸。”他极轻极轻地开口。
江言洲倏地一怔。
正要倾身,忽而,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裤脚,似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爸……”尾音几乎要断开,消散在空气里,他断断续续地央求他,“求……能不能,给我……一针因刻?”
未等对方回答,他指尖卸了力,抱住双膝,再一次蜷缩起来。
“疼……”他发起抖,双肩都在颤,“好疼……”
最后一个字飘落,江言洲猝然回神,接着蹙起眉,一把掐住了他的脖颈。
而后猛地,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
“疼?”江言洲眯起眼,眼底怒火中烧,“你有什么资格说疼?”
“江汀。”他凑近过去,沉声逼问,“谁让你从愈疗所出来的?”
然而窒息感降临,呼吸被剥夺,眼前之人也没有什么反应,他只是依旧神色恍惚地发着抖,像是陷入了某种幻觉里。
江言洲眉心一跳。
半晌,他松开手,任由对方摔回地面,脊背随之狠狠磕在了一旁的柜角上。
咚的一声闷响,听上去就很疼,但似乎比不上原本痛楚的万分之一,只让他毫无波澜地垂下眸去,一边发出嘶哑的咳呛声。
一声一声,搅得江言洲心烦意乱。
想来这样下去也无益,于是便要转身离开,却在这时,听到了一声很轻的低语。
“对不起。”
江言洲脚步一顿。
意料之外的三个字。
他微微回眸,以诧异余光望向对方。
“对不起……”
又是一句。
每一个字都在颤,但被极力咬得清晰。
“对不起……爸。”
江汀抱着自己,低着头的样子,像是忏悔:“我不应该说疼,不应该逃出来,不应该……不听你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
一句,又一句。
每一句对不起说出口,他就感到自己的心空了几分,麻木感蔓延开来,那种刀绞一般的疼也得以缓解,于是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直到没了任何感觉,像是把自己的心脏一点点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