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要坐起来,却发现四肢连同脖颈,都被钢环锁在了平台上,且身体似乎被人做了手脚,一点力气也无。
他想要喊,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片刻后他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勾唇道:“醒了。”
是江言洲。
雾蓝色的眸被点燃了,愤怒冲出,江汀狠狠瞪着他,似是恨极。
“不必如此看着我。”江言洲温和地笑了笑,“我是来同你告别的。”
“小汀……”
他微微倾身,眯起眼,眸中亮起蛇一般阴冷贪婪的光。
“我很期待,他们会把你,变成什么样子。”
……他们?谁?
无名的恐惧攀升而上,冰得后背发麻,江汀唇齿间发起细细的抖,眼睁睁望着,江言洲以指尖抚过他的眼角。
“忘了告诉你。”
他轻轻道:“这里,其实是一家专业的心理愈疗所,专门治疗像你这样不听话的孩子。”
“所以啊,小汀。”残忍的笑声落下,他拨了拨他的眼睫,“你也别想着逃跑,就在这里待满一年,一年后治疗完成,爸爸再来接你。”
言毕,他直起身,笑吟吟地往后退开半步,转身离开。
森凉的怖意淹没过来,无形的手捏住他的内脏,江汀在剧痛里张开嘴巴,用尽最后力气挤出嘶哑的祈求:
“求……”
“求……你……”
“放……过……我……”
可是那脚步声未曾有半分停留,扣着不紧不慢的节奏,发出空荡的回音,远离而去。
*
后来的每一天。
每一天都生不如死。
他无数次地想要逃跑,却又无数次地被捉回来。
那些人冰冷的面庞藏在白色口罩之后,如同毫无感情的怪物,用足以撕扯肉.体的力气,拉拽着他,强压着他,向他的身体里注射各种不知名的药剂。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之中,有时清醒过来,也是因为剧痛和耳鸣。
每一刻。
每一刻都不得安生。
像是牲畜一般被剥去衣物,遭长鞭抽打,遭铁环锁喉,在窒息的痛意里,一遍一遍被强迫地听着催生奴性的训*词,逼他下跪,逼他屈服。
好、好难受。
好想死。
可是死都是不被允许的,自他试过数次割腕之后,身边再也没了任何尖锐物品,下巴被强行掰至脱臼,手腕、脚腕锁链束缚,他真的成了一只狼狈的、毫无尊严的犬。
那双雾蓝色的眸子渐渐失了光泽,成了一对冰冷的死物。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
他在昏迷中被一盆冰水浇醒,对上了一双眼熟的脸。
是蓝叙。
对方穿着体面的西装,整个人一尘不染,光鲜亮丽,像是刚从名利场上走下的贵客。
而他被拽着从地上站起来,又遭人猛踢向膝盖,跪了下去。
他们一高一低,似有云泥之别。
蓝叙笑吟吟地打量了他很久,才施施然开口道:“江少爷,好久不见。”
江汀失焦的眸子动了动,却没有抬头。
“啧啧啧。”他笑着道,“真可怜。”
无人回答。
于是有些不爽地舔了舔后槽牙,蓝叙歪过头,将一封正红色的纸质请柬扔在他面前。
“看看这个。”
雾蓝色的眼动了动,无神地望过去。
“这是我和白凫哥哥的婚宴邀请函。”
“还有。”他伸出手,转了转指尖的银戒,“这个,是我和白凫哥哥的订婚戒指。”
“你知道么?”浅栗色的发丝被气流拂动,耳边响起柔声轻语,“我们领养了一个孩子,马上,就要结婚了。”
终于,如愿以偿地,他看见那张总是一片恍惚的面庞缓缓抬起来,朝着他望了过来。
灰白的唇张了张,却发不出声音。
“怎么。”蓝叙弯起眉,愈发得意洋洋,“你不信?”
雾蓝色的眸动了动,但却像是蒙了一层纱,做不出很大的反应。
于是蓝叙叹了口气。
“算了……”他仿佛施舍一般地道,“既然这样,我带你去亲眼看看好了。”
说着,他拍了拍手,有人走过来,解开了江汀周身的束缚。
紧接着,他被带离愈疗所,乘坐飞梭,去往流砂星球。
槐南小区门口,男生被扔下车。
他从地上挣扎着站起,往小区内走。
身体麻木地凭着记忆往前,最终停步在173栋门口,院落里,白凫正与一名小女孩坐在秋千上。
金灿灿的阳光将二人周身镀了一层毛茸茸的轮廓,映衬在缭绕着的锦绣繁花之下,像是一幅再美好不过的水彩画。
美好得,与蓝叙口中的话语堪堪重合。
于是他屏住呼吸,不敢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