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岚往下望去，山下旌旗招展，为首的大旗上书着一个“王”字。
“可是王彦将军？”魏岚回道。
“正是！”
军队赶来救驾，魏岚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正准备转回身扶起杨铄，忽觉一阵天旋地转，脚步不稳，若不是扶住一棵树，差点就倒下了。
续命蛊，这么快就不行了吗？
杨铄也注意到了魏岚的变化，挣扎着想起身，口中不住关切道：“魏岚，你怎么样，是不是旧伤复发了？”
魏岚稳了稳神，吊起最后一口气：“臣无事，不劳陛下挂念。”
王彦看到杨铄受伤的腿，正准备招呼士兵砍树做个简易担架，却被杨铄叫住：“不必了，让魏岚背朕下去。”说着，杨铄把目光转向魏岚，仔仔细细地盯着他。
魏岚紧走几步上前背起杨铄，步履稳健，一口气走到山下都没有歇过半刻。
山下有几小队士兵在打扫战场，一些还算完好的尸体被清理出来堆在一起，魏岚顺便瞟了一眼，最上面一个胸口上插着一把断枪的人好像是碧灵宫主安延年。不过时隔多年，魏岚也没再去确认，反正皇帝已经准备大赦天下了。
打扫叶子山的时候，王彦还找到了一本烧得只剩前几页的破书，依稀可以看到封面上三个貌似是“牧心录”的字样。杨铄好奇地翻开，前面写了这本秘籍的功效——可以训牧人心。
但是后面已经被烧没了。
“得民心靠的是君主的德行，怎么可能靠这一本破书就得了天下。”杨铄不屑道：“反倒遭来这么多祸事，扔了吧。”
魏岚想着，大概太祖皇帝也是这般心思，不过他可能还有些心虚，所以留下了这本书以备不时之需。不知道杨天尚控制这些人的时候，有没有《牧心录》的功劳。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皇帝回京的銮驾已经备好，魏岚扶着杨铄上了御辇，御辇中炭火烧得正旺，暖意袭人，却驱不散魏岚身上的寒意。
他感觉好冷，好累，想好好睡一觉，睡多久都被人叫醒。
“一起吧。”杨铄突然说。
魏岚赶忙拒绝，自古以来与皇帝同乘之人都是千古名臣，自己何德何能，实在不敢与皇帝同乘。
杨铄没有再勉强他，而是抱着垫子闭目养神起来。魏岚转身离开，在朝阳中愈走愈远。直到脚步声消失，杨铄突然睁开眼睛，一口黑血吐在垫子上。
魏岚也坐进了车里，颤抖着磨出一点淡色的墨汁，提起笔，准备给皇帝上一道奏疏，请旨废掉天蛛阁。虽已握笔不稳，字迹零落，却还咬着牙一笔一划地写着。
……
不知写了多久，魏岚终于放下了笔，想吹干上面的墨迹，没想到竟带出一声含血的咳嗽，正喷到奏折上。他想重写一份，奈何已然直不起身子，瘫倒车内。
不能睡！魏岚在心里不住地呐喊着。他还要把奏折亲手交给皇帝，亲眼看着皇帝废掉天蛛，亲眼看着这世间少一个人间地狱。
车外北风呼啸，不过申时，夜色就已经十分浓郁，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马上，就到冬至了……
那日正是冬至，魏岚回到了帝都。马车停在天蛛阁彼岸花海前，张尧搀着魏岚下来。日出东方，阳光有些刺眼，魏岚不得不眯起眼睛，避开耀目的金色。
彼岸花依旧在雪中傲然挺立，据说这种花本来开在地狱，代表着痛苦和悔恨。但魏岚不这么觉得，尤其是到了现在，他甚至觉得这些花朵有些亲切，那里有他父母的影子，还有姨母。他感觉自己离这花朵越近，身子便愈加温暖……
“魏大人安好。”一位衣着光鲜的内侍从后面过来：“陛下已经准了您的事，请您收拾一下去乾清宫商议具体事宜。”
魏岚的执念瞬间消失了，就连回复也没了力气。他倒在了花海中，神态恬静，嘴角还有些笑意，阳光为他罩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消融了冰冷，散去了阴霾……
欲渡世间千般苦，功成身解列仙班。
第64章 大结局
杨铄回京之后，没有接见任何大臣，直接回了乾清宫。孙皇后带领皇子们和六宫嫔妃迎接皇帝，杨铄远远看见孙璐，用跑的姿势慢慢挪过来，孙璐上前正要见礼，杨铄忽然栽倒在孙璐怀里，吐血不止。
“御医！御医！”孙璐破音大喊，接着拦腰把杨铄抱进乾清宫，边跑边问：“怎么会中毒？为什么一直挺着！”
孙璐的眼泪落在杨铄脸上，混着血水流走。杨铄躺在她怀中，虚弱的笑笑：“不用叫御医了。连魏岚的避毒蛊都挡不住…….”杨铄说不下去了，咳嗽着。
听到魏岚的名字，孙璐忽然眼前一亮，发疯了一般喊着：“魏岚，魏岚！叫魏岚来！他是南疆出来的，一定知道解毒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