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地一声,闪电刺伤黑暗,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我问你病人怎么样了?”周邵不耐烦道。
这一句话的声音不小,甚至附近几个病房的门后都探出几个人头来,一脸烦躁地往这边瞅着。
“诶,隔壁0413号床的病人怎么又出来了......”
“不知道啊,听说他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总是跑出去......”
“对对对,还总是神神叨叨的......说要带一个人走......”
“这边来了个新的病人,跟他有什么关系?”
“......”
周围的议论声渐起,像利刃一般,一遍又一遍剜刮着他的耳膜。
周邵的瞳孔一点、一点缩紧了。
——轰!
又是一阵闪电劈下,映出少年凌厉却惨白侧脸。
“您好?”小护士眨巴眨巴眼睛,一只手在周邵面前晃了晃,不由得提高声音,“请问,先生,您是急诊室里楚先生的家属吗?......”
海面上已然是惊涛骇浪,雷声震耳欲聋,茫茫无际中一叶孤舟在其中疯狂摇荡,好像下一秒就会沉入海底。
周邵瞬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什么东西扼住了,他开口时的声音格外嘶哑:“你说急诊室里的人是谁?”
小护士像是崩溃了一样,一手“啪”地一声拍在自己额头上:“就是一位白肺患者,叫什么楚......”
“诶诶诶诶诶,干嘛呢干嘛呢?”一位男医生应声赶来,一把拎起小护士的衣领,呵斥道,“你个小崽子!我叫你通知家属!你干什么去了?!”
小护士欲哭无泪:“我这不是问呢吗?”
“啧——别问了!这个不是!”医生松开手,皱眉望着周邵,眼底是毫无掩饰的烦躁,“人家属在二楼小半!听见没有?以后别老没头没脑地到处瞎找!再有,以后离这个病人远点儿!”
小护士被训得抽抽噎噎:“......是、是。”
周邵站在原地,猛地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往上一提,竟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什么病人。
什么病人,我不知道什么病人。
我不是病人,你们一定认错了。
芦苇丛连天的田野上,稻草人在瓢泼大雨中摇摇晃晃地挺立着,似乎在书写凛冬的悲歌。
少年在阳光下肆意奔跑者,发丝被尽数撩在耳后,像长空中的一阵风,略过花开的草丛,略过苍穹银河下的繁星。
“你又来我家了?”男生的声音很好听,语气却很冷淡,“不都说了不要经常来了吗?”
少年撇嘴:“我想跟你玩会儿......”
“哪有天天来的!”
少年吃吃地笑着,歪头看他:“我喜欢你啊!”
画面一转,男生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一只腿翘起来,手搭在上面,百无聊赖地看向远方。
少年站在比他还高的芦苇丛里,顺手摘了一片叶子放在嘴边,演奏着盛秋的咏歌。
“我看远方青青的芦苇丛——”
“稻草人在那烈火中泛着泪花——”
“我听我听,它在哭,它在哭呢——”
“蜻蜓落在那上面,影子是逃跑的小姑娘——”
“我问我问,它为什么要哭呢?——”
——因为这世上流浪的人儿啊,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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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一支花
“中央气象台预计从明天开始,新一波较强的冷空气即将来袭,请广大群众提前做好御寒工作,另外祝大家新年快乐......”
深色窗帘遮住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屋内回响着收音机机械的声音,少顷,床前的人终于不耐烦地抬手,“啪”地一声关掉了。
A市的气氛果然就是不一样,周邵这边想听收音机复古一下,一开始还在担心外面车辆的车鸣会不会太吵,结果是他多虑了。
这屋子隔音效果还挺不错的。
他修长的手指夹着一片已经干枯的紫丁香,怀里搂着一本破旧不堪的书,封面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了,里面每一页都皱皱巴巴的,显然被人翻过很多次了。
他望向天花板,耳朵上戴着黑色全包式耳机,沉默半晌,便随着耳机里的歌低低地唱了起来。
巨大的落地窗下铺满一层暖阳,被横纵交错的枝桠分成一块块破碎的痕迹。
少顷,他的目光忽然鬼使神差往桌上一凛。
上面堆满了报纸杂志,看上去很久没有打理过,已经落灰了;在最上面有一张已经挤满皱纹的泛黄的纸张,边角已经破损得不成样子了,看上去有非常明显的岁月的痕迹。
上面有些许不清晰的字迹,是黑色水笔写的,不过或许是漏墨的原因,那几行字都有抹花的迹象,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也压根看不出什么。
如果非要认出些什么内容来,可能只有那么几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