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邵整个人从旁边惊起,见江语的状态,顿时冲上前来,俯身惊道:“卧槽我祖宗你怎么了?!”
江语听不见任何声音,耳朵像是被什么水蒙住了一般,他整个人都剧烈地颤抖着,修长白皙的脖颈伸长到极限,仿若一只濒死的天鹅。
“江语?江语!”周邵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从桌上抄起保温杯,把盖子拧开,“喝口水,啊?你看看我,我在这里,你看我一眼,你看——”
“砰!”地一声,江语一挥手,把杯子狠狠甩出去几十米,直接撞到远处的墙壁上又反弹滚到角落里!
他眼前一阵模糊,顿时感觉捂着嘴的手心一阵温热,下一秒,他的视线渐渐聚焦在那上面。
血。
全是血。
“艹!”周邵见状骂了一句,随后迅速在他耳边说道,“别怕,周哥去给你找医生,别怕——”
紧接着,男生便像离弦的箭一样飞速冲出门外——
窗外的雨下大了。
风呼啸着略过长空,携着车鸣一同飞向远方。急救室的灯光又是彻夜不灭,晃得人心里隐隐感到不安,模糊的人声渐行渐远,走廊里响起急切的推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
周邵站住脚步,雪白的瓷砖映出他苍白的脸,瞳孔深处是数不尽的疲惫,深邃的五官在灯光的照映下愈发清晰,夜幕浓重,外面轰雷声似乎正宣告着故事的结局。
手机铃声忽然毫无征兆响了起来,他垂眸,乌黑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随即微微拧起眉。
——是陌生号码。
他无动于衷地挂断了。
走廊里人声不绝,虽然是半夜,医生护士的声音依旧回荡在楼道里,喧哗得令人窒息。
半晌,铃声再次响起。
他皱着眉,满脸不耐烦地接通了:“谁啊?大半夜不睡觉打什么电话?搞传销也要挑时候吧!”
“那什么......”对面传来一个懦弱的男声,“周......周哥?”
“你谁啊?不分青红皂白就叫人哥,是不是男人了?”
“我......我韦城,”那人没想到周邵会发这么大火,颤颤巍巍道,“你、你初中同学......”
“韦......什么玩意?”周邵顿了顿,脑海中渐渐把人名和脸对上号,显然没想到当年那么目中无人的小子现在说话这么费劲,又问,“找我干什么?”
“我我我我我......”韦城的舌头都要打结了,“黑黑黑黑......”
“嘿嘿笑什么呢!没空跟你一起笑!好好说话!”
韦城在电话那头一激灵,扭捏开口:“黑哥出事了......你、你还记得黑哥吗?就是体委......”
刹那间,周邵大脑一片空白,半晌,他像是不敢相信似的:“什么?”
“就、就咱初中同学,咱那个体委,宋茗,你忘了吗?我家就住他们隔壁......”韦城几乎要哭出来了,“就前几天......黑哥他......他从楼上跳下来了......二、二十一楼......”
“黑哥小时候......就、就挺惨的,没什么亲人......葬礼上人太少、少了,但他人喜欢热闹,我就想让他看见这......热闹一点......我、我跟他关系挺好的......就想召召同学过来......”
“对、对不起周哥,我就问问......你要是不去的话......我也不、不勉强......你......”
韦城磕磕巴巴说了半天,周邵才粗略知道了个大概。
“......看情况吧,我有时间就去。”周邵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像是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谢、谢谢!那那那那......周哥,”韦城结结巴巴,试探性问道,“你现在在在在哪儿?”
周邵眼底晦涩不明:“医院。怎么了?”
“哦......好的,等等什么?!”韦城一愣,惊道,“你你你你怎么了?!”
“我没事,”他看向医院某个角落,冷冷道,“我在等人。”
韦城:“等谁?你不是没交女朋友呢吗?还是江——哥?不对啊,他不是早就......”
“没事挂了。”
“哎哎哎哎哎!等等你说清楚——”
嘟——嘟——嘟——
周邵摁熄了手机屏幕。
小飞虫聚集在医院的灯光下,没头没脑地乱窜着,怎么也找不到方向似的。
有个小护士推开门朝四周看了看,见到周邵顿时小跑上来,俯下身试探道:“哎先生——”
周邵猛地抬头,灯光下映出他眼白里的血丝格外渗人,他沙哑地开口:“怎么样了?”
小护士如梦初醒:“你是急救室里的人的家属吗?”
他张了张嘴:“我——”
他刚吐出一个字,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有医生缓缓从病房里走出来,低头擦拭着眼镜,似乎在掩饰什么似的,他一抬头猛地对上周邵的目光后,浑身僵在原地,随后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意味,一叹气,又微微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