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已经开始放早间新闻,他眯着眼,困也不困,就是有点儿僵硬。
腿上的人窸窸窣窣动了动,他垂眼去看,见他睫毛微颤,张开几秒,一抬,朦胧惺忪的睡眼正好奇瞧着自己。
瞧了好久才微微笑:“累不累啊,大枕头?”
“不累。”他停了抚他头发的手,伸手在他鼻头上点了点:“就是…有人睡觉…流口水。”
“?”仲季常头一动,往他被压在自己脸上的手看,不好意思解释:“可能扯着嘴角了。”
“还说梦话。”
“说什么了?”他坐起身,有些害怕,怕他知道些什么事。
“好像在数云朵…具体不知道,只听见你呵呵笑,还学羊叫…”
“你是不是逗我玩儿?”仲季常拿眼盯着他,去确认他现在是否在他身上找乐子。
“我不敢。”
“我怎么叫的?”
“咩~”
“……”
“好了,我错了,不该逗你。”江夏见他一脸不高兴,发现自己玩笑开过了,忙道歉。
此时仲季常已经在沙发上坐好,拿手放脖子上,左右扭动,像是这个枕头的错。随后拿昨天没喝完的水猛灌,依旧不理他。
“真生气了?”
“真生气了。”
“那你要怎么才不生气?”
“怎么样都没用。”
“……”
仲季常起身去洗漱,没再跟他说一句话。
江夏在沙发里沉默,揉着自己麻了的左手,还有那只僵硬了的脚,有了知觉以后,站起身,走到浴室门口,见他正洗脸。
带着歉疚:“我走了。”
“不想想办法逗我开心?”
“你不是说怎么样都没用吗?”
“那你就信了?”
“意思有什么办法你是知道的?是什么?”
“你自己想。”
江夏望他脸,认真想了会儿:“你长的真好看啊,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像月亮那么明亮,太阳那么耀眼,星星那么璀璨,还有…”他停顿再思考那么一会儿:“你的笑容是全世界最温暖的笑容,就像童话里的仙子…”
“够了够了…”仲季常憋住笑:“你那是什么呀…”憋得真难受:“噗…哈哈哈,你表情可太逗了,小学生念作文都没你这么严肃。”
“夸人,不是让人开心愉悦的方法吗?你笑了,说明有用,我还没夸到心灵。”
“还心灵…”仲季常将帕子递给他让他搓把脸:“下次换个好点儿的方法。”
江夏拿帕子在脸上胡乱揉了两把,闭眼开心想:还能有下次。
觉得他的帕子好好闻,想多闻闻,又觉得是不是显得自己有点儿…变态?
赶紧将帕子还给他,见他冲洗完扭干挂架子上问自己:“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趟4s店?我去取我的车。”
“不好意思,我得去办件急事。”
“什么事?”
“小事。”
等江夏一走,仲季常瞬间又觉得这屋子没了温度。他在沙发里恋恋不舍地又躺了会儿,想着事情,嘴角不自觉牵着笑。
打了个喷嚏,察觉到自己想了不该想的,那笑立马又没了。
江夏骑摩托车到医院的时候,疗养院的负责人正跟医生交流,他上前问:“人呢?”
“在太平间。”
“是从哪里摔下去的?”
“窗户,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可能是使命抓住窗帘,将身体一点一点往外挪,被人看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楼层太高,也救不回来了。”
“我知道了。”
“病人家属,请节哀…这件事情跟医院…”
“我知道,是他自己的问题,你们不用负责任,我给你们签份免责声明就是了。”
“我们也真的不想发生这种事情…”
医生喊人带他去太平间认领尸体,他跟疗养院负责人一块儿坐电梯下去:“幸苦你们照顾他那么久。”
“本来的工作。”
“他比平常的人还不好照顾,对了,我该怎么处理后面的事情?麻烦你教教我。”
“我帮你找了丧葬一条龙,钱也是我们疗养院出,等一切办理完,你再来疗养院办理手续,把你爸爸的遗物领走,多的钱退还给你,就是问问你爸爸生前有没有说是土葬在你们老家还是火化,将他的骨灰放在栔城的墓地。”
“他没说过,不过我想,他应该是想安葬在我妈妈的墓旁,他当时在旁边修了自己的墓。”
“是合葬墓?那你得考虑是把人运回去土葬,还是带骨灰回去入葬。”
“哪个方便?”
“骨灰入葬方便。”
“那就骨灰入葬吧。”
“好,那我打电话通知他们。”
江夏站在他爸爸尸体旁,医院工作人员拉开尸体袋子,给他看了一眼最后的遗容,随后让他自己在里面,像是故意给他空间和时间让他和这尸体说最后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