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赶紧的吧!”仲广路说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里小声说着话,像是只让自己听到似的:“千万不能让老爷子知道。”
离他最近的仲季常倒是听见了,他低着头,继续看那报告。
散会后,等人走得差不多,仲季常起身准备走,听见他二哥嘱咐他:“这件事不准跟爸说听见没。”
仲季常耸耸肩,偏头淡笑说:“那二哥哥是要给我什么封口费吗?”
仲广路抬头,见他那无所谓似笑非笑的态度,气又上来,语气生硬:“你要什么封口费?”
“设计部的事,你以后别插手。”
“呵,”仲广路一听,笑他眼光短小:“我才懒得管你设计部的事,你就自己守着那小小的部门自己作吧。”
“我是没有二哥你宏图远大的志向,但是既然二哥那么志向高远,上几次明明通过的设计方案,怎么到你那给驳回了呢?”
“你那什么破设计,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卖不出去,要不是你是爸爸的儿子,你觉得你现在的位置够资格吗?”
仲季常眉眼皱了皱,随后又笑:“反正啊,二哥哥答应,我就不去说。”
“就这么点儿出息,走吧你。”
“那我走了。”仲季常说完出会议室,觉得有些气闷,今天温度适宜,但就是闷热得很。
他回到自己办公室,继续看那些员工的设计,他挑了些觉得好的给了范青,让他拿去做几个样品。
“我们自己工厂只有三家,现在自产的都是公司有名气畅销的,这新的…”仲季常转了转笔:“你去找两家新的外包,谈谈合作,以后新的设计拜托他们去做,先从小单子做。”
“好。”
等范青一走,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堆稿,专注地翻了翻,叹了口气,瞧了瞧自己的双手:“就这么…缺乏创造力吗?”
摇摇头打了个电话,声音沉着冷静:“喊他开始吧。”
……
“走吧,今天该去那别墅砂灰了。”谢英坐在他电瓶车上,后边儿坐着白琴。
“好。”江夏将打磨工具放在摩托车后面,捆紧,随后启动车。见谢英已经开远,自己慢悠悠往别墅开。
一路上阳光热烈,空气有些闷,路过西街的巷子口,不自觉警觉了起来。
那记忆里,就是这么个闷热的天气,一点风气都没有。
车越开越慢,他的视野里出现的东西,都让他熟悉又害怕。
靠墙卖小菜的阿婆、笑着给人修补鞋子的大爷、卖蛋烘糕的阿姨、站着仰望天空的戴眼镜男子、几个小孩儿背着书包跑向前方学校的背影。
明明是熙攘吵闹的街道,他为什么都听不见?那嘴明明张着,欢笑声明明那么多,为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这…
他不由自主地霍然抬头,见一张熟悉的脸从上面往下坠落,那笑…
啊——?!
江夏车一偏,撞在了墙角,伴随着他车上东西哗啦掉落的声响。
“轰!!!”
一巨物落地,就在他两步之遥的距离。
一女子脸朝下,摔烂了半边脸,缓缓流出一滩血。
?!江夏顿在原地,眼见着这一幕,脑子似有重物在袭击他,心里冒出好些快速复杂的声音。
是真的!眼睛里出现的东西是真的!
不…不是,只是凑巧罢了,只这一件事,应该不会,不会…
“呀!有人跳楼了!”
“死了没有?”
“快叫救护车!”
“是她?快去通知他爸爸!”
声音四面八方响起,江夏头痛欲裂。
想起那蓝天,那玉米地,也是这般吵闹,声音一个比一个响。他抓住的大手,就从他身边跌落,就像现在,又是一个生命在他面前…
双手捂住头,实在痛得受不了,忙转过身面对着墙壁,不敢去看,不敢去听,喘着粗气,最后听见来了救护车还有警车。
直到这热闹散去,他才慢慢捡起散落的工具,装好往别墅赶。
街道又恢复到以前的秩序,只是人们嘴里谈论的话题,变成了这自杀女子的过程,以及自杀原因的猜测。
到别墅的时候,谢英见他动作慢,说了他几句。随后看他神色不好,像是被什么吓着了,本想安慰他几句,问问什么情况,但是工期还得赶,就让他赶紧干活儿。
江夏一度沉在自己痛苦无力的思绪挣扎里,还好砂灰不需要太多的注意力,就那么边苦恼边干活儿。
戴上防尘口罩,就着砂出来的白灰,将那想不通道不明的情绪淹没在那一片灰白里。
……
仲季常下午正自己画着个设计稿,画一会儿停笔看一看,眉眼老是皱着,总是觉得不满意,接到了他大哥仲广霖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