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欣然淡然一笑:“我不过是今日听到世子在侯夫人面前提了一嘴,一时好奇,随口问问而已,你回屋吧,没事了。”
玉儿乖乖地退下了。
姜欣然心里愈加不安,侯爷不在府中,那侯夫人又来怡安院闹了一场,眼下楚世子也深夜未归,她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拿着话本子胡乱翻了一回,又胡思乱想了一回,实在是疲倦之极,终于靠着引枕歪着脑袋眯了过去。
也不知眯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她“嗖”的一声从床畔坐起来,抬眸一看,才知是楚世子回来了。
他刚刚进门,身上还裹着屋外的寒气,一袭夜行黑衣,脸上覆着一层瓷白的冷光,右手习惯性地握住腰间的剑柄。
“世子,你回来了。”姜欣然赶忙趿鞋下床。
楚哲取下长剑,搁在一旁的案桌上,“你缘何还没睡?”
“我……等你。”姜欣然倒了杯茶水递过去。
楚哲并没接那茶水,而是黯然地看了她一眼:“我先去洗漱了,你上床歇着吧。”说完转身出了屋子,去了旁边的盥室。
不过两刻钟后,他便洗完了进屋,见姜欣然已躺到床上,抬手挥熄了屋内的烛火,随后也提腿上了床。
黑暗中的两人皆没睡着,姜欣然躺在床的里侧,楚哲躺在床的外侧,触手可及,却也好似远隔千里。
如此约莫熬了一刻钟,姜欣然终于忍不住开口:“世子,你晚上出门,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楚哲好一会儿没吭声,就那么沉默着,不理她。
不理就不理吧,姜欣然寻思着他这会儿许是心绪不佳,自己最好别再招惹他,于是轻轻往里翻了个身,准备好好睡觉。
“姜欣然。”他突然开口。
姜欣然一愣,“嗯?”
“我……”他想说他心里很难受,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姜欣然赶忙朝他转过身来,“世子怎么了?”
楚哲在黑暗中握紧了拳:“我母亲,或许真的死于柳氏之手。”
姜欣然闻言大惊:“世子有证据么?若是有证据,便可将她告官,让她给夫人偿命。”
楚哲摇了摇头:“不过是确定了,证据还得慢慢去找。”
“世子今日当面说她弑你的母,便是想让她自乱阵脚么?”
楚哲“嗯”了一声,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姜欣然往他身侧挪了挪:“世子不如去问问老夫人当年的情况,毕竟夫人走时世子还小,对许多事情都不知情。”
楚哲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将手臂枕到自己的颈下:“祖母年纪大了,不忍心将她牵扯进来。”
“可世子想想,这柳氏总有一天是要付出代价的,到时老夫人不也是需要面对么,而且奴也相信,老夫人铁定是站在世子一边的。”
楚哲没应声,又将手臂从颈下抽回,翻了个身,背朝姜欣然躺着了,后肩处的被子被他拱出好大一个空隙,冷风直往被窝里钻。
姜欣然抬手替他掖了掖被角,心底不禁生出几许怜悯来,这个盛气凌人高傲孤冷的男人,其实活得也格外不容易,生母早亡、父亲冷漠也就算了,相伴十六年的继母竟还是他的杀母仇人,这让他如何不愤慨?
“若是世子心里难受,奴可以陪世子多说说话。”
楚哲仍背对着她,动也未动:“姜欣然。”
“嗯?”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奴没有同情世子,奴只是……想让世子开心。”
楚哲沉默了片刻,突然说:“我的背冷,你若是挨着我,我便会暖和许多。”
“那奴挨着世子。”她说着又往前挪了挪,轻轻靠在了他结实的背上,脑袋则耷在他的后颈处。
他刚刚洗漱完,肌肤上还有胰子的味道,好香;他的中衣柔软而细腻,还带着他的体温,贴着她的脸,很舒服。
“世子暖和些了吗?”
“嗯。”
他感受着背后那个柔软的人儿,浑身一阵发紧,好在心底那个空荡又漆黑的角落,瞬间便被她填满了。
其实他想转过身来,握住她的手,揽着她纤细的腰,面对面地抱住她,但他不敢,他怕。
怕什么呢,他也说不清。不对,是怕她身上那股令人沉迷的力量,怕陷进去以后再也出不来。
楚哲在暗夜里滚动着喉头,欲念如蚂蚁一般在悄悄啃噬着他,而背后那个柔软的人儿,却渐渐呼吸均匀,进入了梦乡。
姜欣然次日醒来时,楚哲早已起床去上朝。
她如往常一般洗漱、更衣,继而去锦秀苑陪老太太用早膳。
老太太这些时日有姜欣然陪着,不但心绪爽朗了,连胃口也变好了许多,每日早上雷打不动的一碗小米粥、一个鸡蛋、两个豆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