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姑姑看着也甚是欢喜:“依奴婢看,姜姨娘就是老夫人的福星,自姜姨娘常来咱们锦秀苑,老夫人不只心绪变好了,连身子骨也变硬朗了,往后怕是百岁都不止了。”
老太太笑出一脸褶子:“一把年纪了,活一日,便是将小辈儿磨一日,寿高则辱,若老身真活过百岁,怕是又要惹他们嫌弃罗。”
姜欣然一边给老太太捶背一边笑着回应:“祖母活过百岁乃是晚辈们的福气,何来嫌弃一说。”
老太太听得高兴,中气十足地打了一阵“哈哈”。
闲聊了一会儿,姜欣然正欲回怡安苑,却见楚哲阔步入得屋内,屈身给老太太行礼。
鲁氏略略一惊:“哟,今日这么早就下朝了?”
“嗯,来陪陪祖母。”楚哲说着与姜欣然对视了一眼,这才在鲁氏的另一侧坐下。
祖孙三人围着案桌唠了会儿嗑,眼见着又到了午时,便干脆一起在锦秀苑用完了午膳。
待孙姑姑收拾完屋内的碗筷,楚哲将姜欣然拉到一边:“你先回去,我有事要与祖母说说。”
第56章 温暖
姜欣然闻言, 颇有深意地看了看楚哲,立马领会过来他究竟是有何事, 福了福身后便退出了锦秀苑。
狭小而温暖的偏厅里只剩了老太太与楚哲, 案几旁还烧了炭盆,火星子炸得跃起两尺高。
楚哲忙用火钳在炭盆里抄了抄,那炸出的火星子才渐渐矮了下去, 只余莹莹晃动的炭火了。
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看子仲这副架势,今日好似是有备而来呀,竟还将姨娘都给支走了。”
楚哲微微垂下眉眼:“一切都瞒不过祖母。”
老太太嗤笑一声, 饮了口茶水:“老身虽老了,耳朵可没聋, 听闻昨日柳氏去怡安院闹腾了一场,还对姨娘动了手, 不过你也踢了她一脚, 踢得还不轻吧,她也算是没讨着好。”老太太说着幽幽一叹:“今日老身也没在姜姨娘跟前提到此事, 免得她觉得难堪, 莫不成, 你还想替她在老身这儿讨个公道?”
“她的公道我已给她讨回,柳氏再不得踏入怡安院半步,自此也再沾不到姨娘半个指头了。”
老太太不由得面露好奇:“那你找老身究竟是所为何事?”
楚哲抿了抿唇,眉眼微敛,桃花眼如泼墨一般覆着沉沉的黑色:“祖母, 孙儿想在您这儿求句实话,我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老太太手里正端着茶盏, 闻言那茶盏一晃, 里面的茶水“噗”的一声洒了出来, 将案几上的软垫浸湿了好大一片。
她忙拿了巾子去擦软垫上的水渍,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擦。
“祖母为何不说话?”
老太太终于停了动作,将巾子攥在手里,抬头看他,眸中昏暗无光:“虞音落气时你也在旁边,也亲眼见到了,她就是蘑菇中毒,何况当时忤作也查看了,并无别的蹊跷,你何故又要旧事重提?”
楚哲的面色冷峻了几分:“祖母为何这般慌乱?”
“你哪一处见到老婆子我慌乱了?”老太太气恼地瞟了他一眼:“难道你想拿朝中那套来对付老身,将老身当罪犯来审不成?”
“孙儿不敢。”楚哲语气郑重:“但孙儿怀疑母亲的死与朝廷党争有关,而柳氏极有可能就是有心人安插在侯府的一枚棋子,母亲定是死于她手,以至于当年一向保持中立的父亲,才会慢慢倒向了誉王党,眼下孙儿需要的是证据,好将柳氏这个毒妇绳之以法。”
老太太缓缓从太师椅里站起来,面上是一副失了魂魄的模样,嘴里喃喃着:“党争?”
“祖母?”
老太太被他这么一喊,蓦地又清醒过来,身子一弯,重新跌进太师椅里,混浊的眸中浮出片片水光,“这……这一切都只是你的怀疑……还只是你的怀疑对不对?”
楚哲握了握老太太的手,继而屈膝跪下,声音哽咽:“请求祖母居实以告。”
老太太老泪纵横,语气里带着乞求:“子仲啊子仲,不管真相如何,你好歹要顾念顾念你的父亲,顾念顾念你的三个妹妹,那柳氏再恶毒,毕竟也年纪大了,翻不出多大浪花了,眼下咱们一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你听祖母的,过去的咱们就让它过去,好不好?”
楚哲闻言泪落腮边,声声痛入骨髓:“祖母,那柳氏曾如何欺辱我们母子,您不知道吗?母亲走后,孙儿又是如何长大的,您不知道吗?您怎能要求孙儿与自己的杀母仇人同居一个屋檐之下?您怎能让孙儿的母亲就这么白白地死了?”
老太太闻言捂嘴痛哭,喃喃低语:“你说得没错,是老身糊涂呀,是老身为了那不争气的儿子做下的亏心事呀,老身对不起虞音……对不起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