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捧上来箭筒，金雪抽出一支，笑问赵游金：“你要不试试？”
赵游金兴冲冲，也挑了只看起来差不多的，金雪道：“那是五石的，你拉不动。”
赵游金果然拉不动，正感丢人，金雪已经递过来只小巧细窄的红柳弓，“这个。”
赵游金接过来，忽然听到身后嗤的一声笑，转头看去，一群衣着厚重皮绒的贵族少年走了过来，为首的就是大王子。
金雪道：“后面是老四和老六···嗯，老二不在。”
还有阿朵。这不用金雪提醒。
阿朵只看了赵游金一眼，当即把头扭了过去，眉头大皱，像闻到很恶心的味道。
大王子摸着鼻子，回头与四王子和六王子道：“中原女子果然另一幅颜色吧！”
金雪淡淡道：“点火。”挽弓搭箭，往后退了半步，恰好挡住四王子的目光。
旁边的奴隶挥动手臂，对面哗啦啦一阵脚步声，矗立在黑暗中的奴隶飞奔而出，点亮一排火把，将靶盘照得清楚分明。
六王子也选了只弓，握在手里颠了颠，“可惜就知道攀高枝。”
金雪刚张开嘴，就被阿朵抢了先，阿朵一边拍手，一边笑得咬牙切齿，“还有明白人呢！”
“嗖”地一响，箭矢飞去，远处当当当传来三响，是奴隶恭贺正中靶心。
金雪翻转手腕，将黑弓掉了个个儿，“大嫂，去年老六上赶着打听你妹妹，你可没有夸他是个明白人，你怎么说的来着···”金雪眯起一只眼，嗖地又放了一箭，“你好像说他，攀高枝。”
阿朵腾地红了脸。
六王子的脸更红。
她冷冷道：“老三，她拼命追了你来，这事不是自己做的吗？别说汉女，草原上的姑娘也没这么豁出去的。为了什么，你自己想。”
金雪道：“大嫂你不是自己追来的吗？谁绑你来了？”
大王子余光只往赵游金身上撇，心想：要是阿朵不来，老三还敢和我争么？当下默默，并不回护阿朵。
四王子显然不愿意受波及，“三哥火气这么大？这让我怎么敢来比？先···先看看彩头是什么？”
奴隶端来一柄玉如意，赵游金看了一眼，觉得没多大意思，退到一边，抱着红柳弓当琴弹。
金雪笑道：“那你等等，晚宴彩头肯定很有意思。我给你赢那个。”
大王子手持一把金弓，两端镶嵌宝石，光辉耀眼，结果连射三箭，均脱靶不中。
不过人都是有优点的，比如大王子，虽然箭术不行，但是心理素质很行，他竖起一只手指，拉上这个祖宗那个先人，斥责金雪拉弓姿势不对，四王子没眯眼。也就是大王子让着他们，要是在战场上，早被汉军一箭射死了。
——至于六王子，脱靶是脱靶，态度还是挺好的，再接再厉，迟早赶上大王子。
赵游金烦得不行，看大王子妃满眼崇拜，马上想到名言：人和人的差别，比人和人猿都大，这在她俩对于大王子的看法上，完全可见一斑了。
这么一想，稍微自责起来：是不是太狂妄了，或许人家真有些不为人知的本事。
于是朝大王子又看了看，颇觉眉眼肖似金雪，没想到被大王子妃抓住，“你别想他。”
赵游金心里正想金雪，“你管不了。”
大王子妃从小被阿达额吉捧在手心，剁汉奴耳朵、挖汉奴眼珠也是常事，何曾受过这样的顶撞，“我管不了？！”
赵游金坐在栅栏上，一脚勾着木杆，另一只脚空晃，“对啊，我喜欢金雪，自己都管不住自己，你怎么管我？”
大王子妃面色稍霁，转身走了两步，忽地想到个错处，反身快步回来，“难道父汗也管不了么？”
赵游金道：“我想可汗没你这么无聊。”
大王子妃道：“···是！老三几乎和八大家族不沾边，但他终究是草原上的男人，你一个南蛮汉女，谁看得起！我耻笑你，我的兄弟也耻笑老三！这就叫尊卑高下。”
赵游金磕巴都不打，“是啊，男子为尊，女子为卑嘛，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就该给大王子多多纳妾，开枝散叶，——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大王子妃正要还嘴，东边传来悠悠号角，三位王子马上停弓而立，赵游金顺着望去，几乘白马从矮坡边飞驰而来。
金雪丢下弓，拉着赵游金往那边跑，赵游金被拽得脚不点地，“可汗来了吗？”
金雪哈哈笑，“好吃的来了。”
儿臂粗细的银勾一左一右，勾开金帐帐帘。赵游金跟在金雪身后，第一次踏进这广场大的巨帐。
外头天已黑透，帐内却灯火通明，每一根壁撑都嵌着火盆，一团一团暖澄澄光圈，像一只一只圆凸凸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