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雪看了她一会,“你要赖?你知不知道上一个···”五指插|进头发里,把半边头发从马尾里抓出来,脑袋几乎大了一倍,他沮丧垂首,“算我怕了你了,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赵游金吃饱了,随便往床上一躺,“你讲吧。”
金雪转了个个儿,跪在床前,把手伸到赵游金面前,一根一根手指头掰给她看,“这不是关外,什么都我说了算。父汗在这儿呢,你不得吓死?就算你胆子大。两军阵前,败了就得退,你会骑马吗?还有大哥,他帐里新收的小老婆有了肚子,掉了,人差点没救回来,你、你···以为打仗是玩呢?”
赵游金一骨碌翻起来,对着金雪趴着:“你爹怎么了,我又不可能惹他。也不要他别的什么东西,我只要他一个儿子玩玩,说不定也玩不了几年。不行吗?别的事我都不管。我想见你所以来了,我就问你想见我吗?”
赵游金一口气说完,其实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偷偷打量金雪。见他面无表情,脸皮耳朵连带脖子都是红的,咬着嘴唇,呼吸又急又重。
“我问你呢,你想见我吗?”
金雪含混地吐出个音节,右手舒展,揉摁眉骨,借机错过赵游金的目光,沉默了片刻,若无其事道:“这不是想不想的事。”
赵游金看了他一会,不耐烦起来,唰地掀开被子,“你放心,总有人想!赚钱不容易,嫁人还不容易吗?”
金雪大吃一惊,“你有点自知之明吧,谁敢娶啊?草原女人要放牧的,你会吗?中原女人要孝顺婆母,你能吗?”
赵游金一个磕巴都不打,“嫁不好我还嫁不赖吗?我不信草原没有一个不让老婆放牧的男人,中原没有一个不让老婆孝顺婆母的男人!”
金雪蹭地站起来。
赵游金又怂了,缩回被子里,“你别吓人···”
金雪慢慢坐回到床边,一个个摘下戒指,红宝石的,蓝宝石的,咕噜噜砸到地上,明光一闪。
他掰了掰九指,骨节咔嚓嚓乱响。
猝不及防的,他将手一伸,左右合拍赵游金脸颊,用拇指从下巴往上推,挤出肥嘟嘟一团肉。
赵游金很瘦,但年纪小,胶原蛋白多,骨架又是能藏肉的,看是看不出,摸上去手感非常软和。
金雪低头笑了一下,再抬起来望她,琥珀眼瞳清亮明透,水光淡淡,“我很想。”
没等赵游金看清,金雪转过去,弯腰脱去靴子,把赵游金往里挪了挪,合衣钻入被中,面对她侧躺着。
金雪阖目,低低呢喃道:“昨日一个汉官逃了,父汗发了大脾气,我跟着陪了个通宵,今早刚眯一会,哲布说你来了,我还以为做梦。···还以为又做梦。”
二人之间隔着一掌之距,赵游金随手在那里乱画,“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啊?”
金雪叹息:“···看得到你的时候,我能压住你,你说这叫卑鄙也行···但我能压得住你。看不到的时候呢?要是你把我送的东西扔了,把我送的信撕了,我也不知道。那可不行,我就这么一点心意,给你了,不是让你糟蹋的。”
尾音熄灭,响起低低鼾声。
他是真的累了。
···
虽然金雪自己说的时候,把军营渲染得很可怕,胳膊腿乱飞。但赵游金看来,吃喝都不错,最关键想什么时候洗澡就能什么时候洗澡。
金雪训兵时,远远会传来鼓响。
轰隆如雷鸣。
哲布木尔留在帐内,盯着她喝药,还给她说了不少话。
比如大王子母亲出于黄金家族,最好女色,大王子大老婆也出于黄金家族,最不喜欢大王子好女色,出来打仗也得跟着;六王子出身最低,所以绝不可以在他面前揭短;二王子曾经被派到汉人宫廷里做人质,被当时的太子□□过,所以一见到汉人就眼红,几乎和当年的三王子一样···
赵游金忍不住问:“金雪也被···那个过吗?”
哲布木尔道:“不是。”
赵游金道:“那是什么原因?曾经有个汉人姑娘把他绿了?还是姑娘的父母看不起他是西凉人,不同意?”
赵游金盘腿坐着,等啊等啊。一边等一边打散头发编辫子,不知不觉编好了。
哲布木尔还不吭声。
赵游金把辫子甩到身后,作势爬起来,“那我去问大王子好了。”
哲布木尔慌忙拦住她,“千万别!千万别!大王子妃心眼最小,母马都不许大王子骑!”
眼看哲布木尔这样都不说,赵游金也没办法逼他,又不可能真的去找大王子。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不不找大王子,大王子却来找她。
最初是托人送点西凉饰物,很快亲自邀约,被拒后就老到帐篷旁边转悠,逼得赵游金取消了好几天的午后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