铎齐扬起脸，对黑压压一群军官道：“那也是私自率军！朱元璋与陈友谅潘阳湖之争，朱元璋就胜在军纪严明！不能因为他是可汗的儿子，就网开一面！”
缓了口气，铎齐催马向前，低下头对金雪道：“我想过了，你的确攻城有功，但私自率兵有过在先，为了大业，不能不罚你，就算可汗在，道理也是这么个道理！”
赵游金在一边听得都傻了。
她看看金雪，金雪只是笑，“是。”
铎齐道：“可汗举兵南下，所图者大，你我本该固守关外，待做应援，你却一意孤行！”
铎齐越来越近，火把的光在金雪脸上闪动，可他面容不动，沉静凝结。
赵游金伸手要拉金雪，忽然想到金雪和铎齐的身份，眼看马蹄停在三步之近。
铎齐翻身下马，披风嗤喇喇一响，人就稳稳当当站定。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铎齐将军，当时可汗亲口命令，三王子与六王子共同辅佐你，六王子年纪尚小，从小在瓦剌部落长大，不会说藏话，咱们这些藏人，都是跟三王子的，容藏人说句公道话！”
另一个声音响起：“我爹是扎格拉玛神山下最有名的‘第本’，你们西凉人来了一波又一波，唯独三王子把我爹打服了，我爹说了，三王子就是草原第一巴图鲁。”
金雪头还低着，侧过脸对赵游金挑了挑眉，一皱鼻子：“听到没，草原第一巴图鲁。”
赵游金眼里盯紧铎齐，“什么？”
金雪不悦，“下次别人夸我的时候，你能不能注点意？”
赵游金没法注意，她所有注意力都在铎齐身上。
铎齐左右踱了几步，“汉人的书上怎么写的？自古得胜之君，譬如刘···”
赵游金觉得铎齐这人真的很没水平，整天张个大嘴背名言谈理论。
她正这么想，人群里忽然有人说：“铎齐将军对汉人好，却对自己人不好！”
铎齐闻言止步。
这一步刚好停在赵游金面前。
赵游金看到铎齐张开嘴巴，然后听到铎齐的声音：
“我对谁都是一味地赏罚分明，你在钦府救了我妹妹，这很好；但平成公主一招手，你就弃明投暗！”
铎齐明显文化水平非常低，根本不会用成语，但赵游金没心情笑了，“这么说不好吧···”
铎齐淡淡道：“有什么不好。”
赵游金看了看金雪，不见有什么阻止说话的趋势，干巴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没撺掇任何人，把我从这里抓到那里，或者从这那里抓回这里。”
说完一道刀尖般锋利的目光射来。正是金雪。
一众军官响起嗤嗤的笑。
本来草原部落之间，常常为了抢女人抢牛马相互征讨。
铎齐道：“按照西凉规矩，汉奴私逃，要被挖去一只眼睛。”
她浑身发抖，“这和我是汉、汉奴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为什么要逃？当皇帝的是谁，我又不认识！”
铎齐反而被噎了一下，他和金雪对个眼神，慢吞吞道：“这···这不一定吧，以后可汗荣登大宝，你就是三皇子妃了。”
赵游金马上想到奶奶口头禅“以后你爸出息了，你妈就如何如何，所以先去洗碗”，好像当奴才是多么大的荣耀。
赵游金简直要气死了，“和我没关系，就是和我没关系！什么三皇子，老实告诉你吧，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稀罕的，他今天喜欢我，明天再去喜欢别人。以后做了三皇子，三十妻四十妾都有了，别说荣华富贵，一盆包子分下来，我能不能闻到那个味儿都难说，这还是好的，要是你们哪天不高兴，说不定一刀上来，或者让我洗一辈子衣服···”
刚开始说得振振有词，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这不是法治社会，自己真有一颗脑袋。
话锋一转就怂了，“你们是西凉贵族，你们志存高远，肯定也不知道我就想吃点包子，什么汉人西凉人，没钱买米都是穷人。反正这些话，···我，我是实在忍不住了，就当我没说。我什么都没干，我自己心里知道，你···您非要说我有什么、什么阴谋，那也行···我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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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孤行-2
此言一出。
身后军官反而嘘声一片。
尤以藏人为首。
草原各族虽然也是一夫多妻，却没有中原讲究的三从四德，无论夫妻朋友，都最讨厌撒谎。
当面首鼠两端，更是招致鄙夷。
不知是谁道：“汉家娘皮装什么什么贞什么烈，给你脸了，当年宋朝皇帝的妻女，还不是送到咱们帐篷里来了！”
纷扰声越来越大，金雪忽然开口道：“擅自用兵，按律怎样？”
这句是重点。铎齐道：“这个要···要···并未明律，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