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雪微笑，“可是我舌头已经坏掉了。”
赵游金道，“那至少让我天天守着你吧？”
金雪闭了闭眼，再睁开，目光清和，“游金，你这人，让我说什么好？有时候我真疑心，是哈尔曼投胎来找我了。”
赵游金道：“哈尔曼是谁？”
金雪道：“是条狗。”
赵游金：“···”
金雪淡淡道：“哈尔曼是我亲手养大的藏獒，我在麻扎塔格待了八年，只有它跟哲布陪我，离开麻扎塔格，我也就带了他们，后来···后来父汗造反，向五叔要兵马，五叔偷偷派人告密，我们连夜奔逃，在荒地扎寨，我负责巡查东南角。
“我和哲布都受了伤，每天困得不行，哈尔曼替我们站岗，”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唇颤抖，“官兵找到我们，哈尔曼为了报信，被乱箭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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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君无愧-1
金雪道：“回想起来，我真觉得自己不可恕，哈尔曼可不懂父汗要干嘛，只是我让哈尔曼蹲在那里，哈尔曼就蹲在那里。”
赵游金沉默许久。
这句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赵游金和天下千千万万普通人，都和狗一样。
枭雄想干什么，普通人是搞不明白的。
一旦牵涉其中，一不小心就死了。
可千年来的枭雄，总是骗普通人做狗。
“哲布会跟着你。”
金雪话音一落，哲布推门而入，对金雪敲了下心脏位置。
这种事不可能仓促决断，估计金雪早已考虑了很多天。
金雪提起行李，大力甩了甩，不见有杂物掉落，就随手拍了拍，另一只手抓着赵游金胳膊，大步流星往外走。
赵游金抱着门板不愿意走，金雪将行李递给哲布，上前掰开赵游金的手，一胳膊夹住赵游金，硬拖到院中。
哲布抬起手，啪啪拍击两声，一匹黑马浮出阴影，满身月光如银。
赵游金怒道：“金雪！你自己想好，我这一走，遇到什么好男人，连你姓什么，我都记不起来了···”
金雪道：“我没姓。”
赵游金词穷，哇地哭出来。
金雪手很长，一把就能箍住赵游金两只手腕，像扔麻袋一样，将她扔到马背上。
金雪手一松，赵游金哧溜滑下来，“我不想···”
金雪道：“闭嘴！你不想你妈不想！汉女都像你这么难缠吗？”
赵游金道：“你说我难缠？”
金雪道：“你还不难缠吗？如果是我们西凉女子，一定以夫君战功为荣···”
赵游金都听不到他后面又说了什么，第一次被金雪拿出来比较，委屈得不得了，一下子手脚冰凉，当即跳起来骂道：“为什么要以你的战功为荣？难道你打到最后，这皇帝不让你爹当，让你老婆当么？——不会吧！你给你爹干活，却要你老婆付工钱，真是好算计！我可不上这个当！”
金雪拥兵十万、斩将围王，都尚有三分胜算，唯独和赵游金吵架，屡屡败落，他搓着额头，“哲布，赶紧把她带走！”
哲布应了一声，先行上马，将赵游金拽到身前。
赵游金从前顺着金雪，第一是懒得生气，第二是怕挨打。
此时都要被赶走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赵游金双臂被哲布擒住，只好坐在马上，朝金雪翻了好几个白眼，“你以为我忍你忍得高兴么？我只是打不过你罢了！”
说完再也不想看他，扯过缰绳要走，可惜坐下马匹不仅不听她的，还打个响鼻，扬起前蹄，吓得赵游金一把抱住马颈。
赵游金一脸眼泪，马毛腻了满脸，扎得眼睛痒痒的，她爬起来揉眼睛，揉着揉着，又哭了。
金雪眼里看着她，口中道：“哲布，你···你们一切小心。”
哲布应了一声，双手环过赵游金，调转马头。
赵游金感觉马匹缓缓向外走，已经走了三十多米，眼看就要过了朱红大门，忽然回过头，“等一下，让我再跟他说句话。”
哲布看了她一眼，默默放她下马。纵马自行到院外等候。
赵游金一落地，抬眼见金雪立在三步之外。
赵游金跑过去抱了他一下，“对不起！”
金雪道，“你难得发一次脾气，这有什么对不起？”
赵游金道：“我不应该说那么伤人的话。”
金雪一愣，面容微动，像是铁甲皲裂。
赵游金抱他的手紧了一下，“其实你对我很好，我一直知道！我真想对你很好很好，可我只有这么一点力量，真对不起！”
金雪将手搭在她头顶，似乎要拍她，但又止住，推了下她肩膀。
赵游金退后一步，呆呆看了他半晌，直到金雪第三次摆手，赵游金忽然说：“你知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