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觉得自己特别容易影响到对方,譬如说现在这个时间,如果不是怕点灯影响他睡觉,谢君竹应该还在看书,正好叶牵雨家里有事请了很长时间的一段假,他想着要不然搬到傅元晟那边住上几天,等考完再搬回来。
谢君竹好似没听清一般,握着他的手,语气稍微重了一点,“你方才说什么?”
很多时候有些人这么问,并不是没听清,而是愕然到需要对方重复一遍来达到确认的目的。
“我说,我暂时搬出去住好嘛。”燕明在谢君竹清亮的眼神中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没底气。
“不行。”谢君竹俊脸一沉,不容反抗道,将人搂了过来。
且不说燕明根本不会影响到什么,就算有,也是他自己心不静,容易被外物所干扰。
曾闻言当年京城第一才子身居闹市仍能静心学习,他也不至于因为受到这样一点微不可见的影响而将人赶出去。
“你不用担心这件事,”谢君竹似乎在想如何表达,“我的意思是,你不会影响到我,就算有,你也要相信你比这些都重要。”
燕明惊讶于他突飞猛进的讲情话的水平,乖顺地伏在他怀中,“好吧。”
虽然谢君竹这么说了,燕明也并不能理直气壮地打扰他复习,他自己不上进就算了,拖累别人可不行,因此经常和云继影傅元晟组队找太子玩。
日子就跟流水一般,一晃过去了。
而距离敬贤山足有数百里远的云京,武县街外的广安侯府中,却并不如山上这般清净安宁。
第92章 流言
云京城武县街, 广安侯府外。
“听说了吗,这广安侯爷啊正准备上书请封世子, 却不是那居嫡居长的燕明大少爷, 而是二房这还未出生的小少爷。”天气热,拉车的马夫们都聚集在一个阴凉的棚子下头,一道拿着竹筒饮水解渴, 一道分享着自己今日拉车时从贵客口中所听见的消息。
“这还没出生呢, 就能看出是少爷了?”
“欸,这个我也听说了, 你可别说我信口开河,喏,”另一旁摆摊子的一粗犷妇人努努嘴, 示意那人看向那漆红的高大院门,院门外下的两对昂首石狮子, 以及永远轮替的护院, 极小声说着, 仿佛是怕谁探听了去,“侯府的二夫人几乎要将全城的郎中都找遍了, 那最有名气的楚郎中断言这胎是个少爷, 十拿九稳的。”
“我有个亲戚在侯府里做小工,这消息绝对错不了的。”
“嘶,”那男人揣摩了一下, 深沉道, “这天岂不是要变了。”
“可不是呢吗。”
几人都理所当然地没有考虑到居嫡居长的燕明大少爷本身的想法,或许他们想到了, 但并未在意,甚至可能快意地想着, 这么个纨绔少爷,若承袭了爵位,岂非更助长了他的嚣张气焰,让他更为祸乡里。
这天商铺中出了些事,燕重山处理到傍晚,及至暮色四沉时,才带着一身热燥气赶回侯府中。
甫一回府,他便敏锐地感觉到今日的气氛有些奇异的不同。
可又很细微,他一个中年粗汉子,终究分辨不出这些细微的不同究竟源于何处。
兴许是因为今日……他能看见的下人比之往常要少了许多?
也不对。
他皱着眉头踏入青禾院。
燕重山对做生意极为感兴趣,偏偏老侯爷又只有他这么一个嫡子,数次命里暗里逼迫他入仕,都败退于他倔如牛一般的硬脾气中,僵持十数年后,老侯爷先退了一步,要他娶妻生子之后,才允许从商。
虽然存在着这样的一层内因,但他娶妻是因为看上了青随玉,生子是因为妻子想要孩子,都不是屈从于老侯爷的想法。
有了燕明之后他便经营着家里的商铺,后来又另立门户,一直到现在,如果离开侯府,身家也足够保一家人下半辈子衣食不愁。
铺子里不忙的时候,就赶回来陪伴妻儿。他走到院子门口,正欲推门而入时,听见了几个下人自以为隐蔽的窃窃私语,他躲在阴影中静静地听完,几步走上前去冷声道,“私下妄议主家家事,很好,你们就是这样干活的吗,叫管事来,将这些嚼舌根的都辞退了去!”
他的面容完全继承了燕风云的冷厉,不说话时已经极为慑人,一说话更是骇得这群人瑟瑟发抖,连一句完整的辩驳之语都说不出来。
“没听见吗!”他骤然转头,对着身后的随侍厉喝道,“还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