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泪珠将落不落时,暖荧伸出手,恰好泪珠滑落,被暖荧接在手心。
姜帛这时才转过头,看着这个突然闯入的孩子。
暖荧牢牢将眼泪攥在手里,紧了紧喉咙,“你为何……哭?不开心吗?”
李宴然加快步伐,按着暖荧的肩膀将她拉起来往身边一拉,“我们回去。”
“但……”
暖荧被拉走时还不住看向姜帛,而姜帛只是默默与暖荧视线交汇目送她离开。
李宴然一把将暖荧按在椅子上,桌子对面荆泉正眯着眼睛在一柄锄头上雕花,闻声抬头看她们。
“你是不是……”李宴然神色严厉,话却没立刻出口。
暖荧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我怎么了?”
荆泉也问:“你怎么了?别吓着小孩子。”
“她不是小孩子了。”李宴然瞪了荆泉一眼让她别说话,然后问暖荧,“你对姜帛,是不是有情愫了?”
荆泉:“??”
暖荧眼睛放大几秒,大概没想到心事会突然被点破,在知道自己藏不住后,她目光只能低垂下去。
“是。”
猜测得到肯定,李宴然吸了口气,肘靠着桌角坐了下来。
荆泉放下锄头,把椅子挪近暖荧,“你怎么想的?为何会喜欢姜帛?你这样的话,我们就不能留你在这儿了?”
暖荧唰一下站起来,“为何?!”
“因为我不会喜欢你。”
一个声音淡漠地从门口传来。
几人目光都看向站在门口的姜帛。
暖荧转过身,姜帛从她身边慢慢走进来,特意绕过她,往竹榻边走去。
“宴然会送你去侯府,”姜帛说,“以后你就在那里念书罢。”
“我不去。”暖荧说道,“喜欢难道是罪吗?为何要送我离开?”
李宴然和荆泉坐在桌子旁边默默看着对方,两人都没插嘴。看不出来这孩子倒是很犟。
“不是罪。”姜帛说。
“那为何……”
“我只是觉得她回来会不高兴。”
“她是什么人?”
暖荧第一次从姜帛嘴里听到她提起‘那个人’。
姜帛抬眸看了她一眼,本是无比寻常的一眼。可是在这一刻,暖荧却深深感受到,姜帛眼中未尽的话语是她此生都无法理解的。
因为暖荧这辈子都不会遇到一个和青雨一样的人。
但这也是暖荧第一次看到姜帛说话时眼里泛着光:“她是世上最自由的人。”
暖荧屏足气,想从姜帛这里听到更多关于‘那个人’的事情,她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令姜帛等这么久,为何怕那个人不高兴所以自己必须要被送走?
然而下一句,姜帛眼神如暮光渐沉:“却被困在最暗的冥河里。”
“那就是不会回来了?”暖荧下意识反问。
喀——
什么东西在姜帛手里断了。
李宴然注意到那是姜帛的手指捏断了竹榻沿逸开的竹条。
姜帛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暖荧,气氛顿时变得十分紧张,犹如拉满的弓箭,而暖荧则毫不闪避地回视姜帛。
两人犹如两军对垒,互不退让。
李宴然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只是记忆太久远,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姜帛不会动手打人吧?
荆泉想着要不要拉开她们,但如今她年纪大了,能懒得动就不想动。
倏尔,姜帛冷绷的脸色融开了几点笑意。
李宴然顿如醍醐灌顶,想起来了——当年青雨不正是这么与姜帛相处的吗!
暖荧见姜帛笑,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笑起来看着姜帛:“我可以留下来了吗?”
姜帛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深有所思,说:“原来她当年看我原是这样烦么……”
暖荧不懂她在说什么,猜测是在说她与‘那个人’当初相处的情形。
为免姜帛改变主意,暖荧说自己去烧水,忙跑了出去。
屋内方才那复杂的气氛逐渐消失,三人都没有开口。
良久,李宴然说:“你为何在冥河边落泪?”
荆泉惊道:“你哭啦?”
姜帛没有掩饰:“我听到了冥河里的声音。”
李宴然不解:“那是何意?”
荆泉:“是殿下快回来了吗?在我的有生之年,还能再见殿下一面吗?”
“我不知道。”姜帛如实说,“近些年每每我靠近冥河,便能听到些微杂音,初时并不在意。但随着时间,我能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多,有时竟觉嘈杂。”
“那今日呢?”李宴然问。
姜帛抬起眼皮,那是个觉得奇怪的眼神,“今日我坐在河畔,感觉冥河里颇不平静,用手贴近河面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那些灵魂受到某种刺激而感到不安,而且我感受到了青鸟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