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怎么了?”松苓蹙了蹙眉。
竹韵扬了扬下巴:“差点被封进去。”
松苓下意识回首去看,脑袋转了一半,被他硬生生的掰了回来,身后的金芒太亮,灼得他眼疼。
涂山何曾如此安静过,只要他和竹韵不说话,周围便只能听见风声,北风猖獗,刮在人脸上好似带着刀刃,松苓在这冷风中冷静下来,他终于有了些许勇气,抬手轻轻碰了碰淙舟的脸。
人还是温热的,松苓暗暗松了口气。
“我要带他走。”竹韵突然道。
松苓指尖一顿,抬起头来,他以为竹韵说的是要带长离走,遂点了点头。
他好累,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守着淙舟,就像这半个月淙舟守着他一样,至于长离去哪,或是被谁带走,他实在是懒得理会。
长离又不是小孩子,问他作甚?
松苓又垂下了头,只当竹韵不存在,他握着淙舟的手,压榨着几近干涸的气海,可淙舟就像个千疮百孔的筛子,他送多少,淙舟便漏多少。
他不禁蹙额,正要往深处探去,却听得竹韵上前两步,松苓心下一顿,警惕抬头。
竹韵被这目光逼停,他叹了口气,将怀里的人轻轻向上托了托,他道:“我是说,我要带师兄走。”
松苓想也不想,冷声拒绝:“你敢。”
“为何不敢,”竹韵嗤笑,他笑的很轻,像是怕吵着怀中人,“师兄乃我嵛山中人,我带他回去天经地义,况且你现在连你自己都照顾不好,不如跟我一同…”
“你休想。”松苓闻言险些将后槽牙咬碎,这人想的倒是好,竟让他去仇人家,般若岩伤他嵛山千万生灵,除了寻仇,他是死也不会再踏上嵛山半步。
松苓拼劲最后一丝灵气化出原身,他将淙舟卷在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竹韵。
竹韵看着面前的赤狐,不觉眯起了眼,腰间长剑应声而动,却又在下一瞬被他按了下去,只因怀里的人突然抽了一下,似是陷入了梦魇。
竹韵抱着人退开半步,松苓便借着这半步的空隙,载着淙舟往远山奔去,声音落在身后,荡在虚空:“长离送你了。”
竹韵闻言咋舌,他垂下眼,看了看那睡不安生的人,他想去找淙舟,可又不能把人丢下不管,他心头窝着一团火,踩碎了枯草往丹穴山走去。
“谁稀罕。”他看着长离,向着松苓走的方向翻了个白眼。
松苓也不知自己跑了多久,跑了多远,这应当是嵛山附近的一处山头,他看见了那日送淙舟回嵛山时的那条溪流。
这山中有一宽阔的山坳,山坳中有一个山洞,山洞露天,有日光照进来,这处山洞像是有人待过一样,里面有一个石台,一旁竟还放着石桌石凳。不过也应是许久不曾有人来,石台上铺满了落叶,桌案上也覆着一层厚厚的尘,松苓甩开尾巴将洞内扫净,确定了石台上片尘不染后,才将淙舟放了下来。
一旁日光找不到的地方有一石碑,碑上五字,却插着数百把剑,剑身泛着寒芒,带着肃杀。松苓突觉这洞中戾气颇重,可他实在是没了力气,再让他跑遍九州也不一定能寻得这样一个清净地方,他只想歇上一歇,待淙舟醒来再做别的打算。
石台很高,松苓坐上去双腿空悬,他仰头望着洞顶漏下来的光,一手轻握住淙舟的手,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那只手有些凉。
松苓忙渡进最后一丝灵气探去,这一探吓得他疲累全消,三魂七魄都要没了一半。淙舟不知在哪丢了一魄,余下神魂受了重创,竟也有了消散之像。
松苓慌了,他不知该往哪去寻那丢了的一魄,他只知现下若是在不稳下剩余神魂,淙舟绝撑不到今日黄昏时。
若是在以往,遇到这种事只需去寻长离就好,可如今长离是死是活都不知晓,他也不愿让那臭竹竿子找到淙舟。正焦急无措时,洞内倏然刮进了一阵风,一旁的石碑起了嗡嗡剑鸣,松苓偏头看过去,数百长剑的寒芒正军落入他眼中。
也不是没有法子。
松苓蓦地笑了出来。
他跳下石台,走到石碑前,选了一把看上去稍轻一些的剑拔了出来。他随手捏起袍摆将剑身擦净,也不知是哪年的长剑,竟锋利依旧,只一下就将他袍摆划破。
他垫了三层呢,险些伤了他的手。
松苓挽出一个剑花,赤红的狐尾霎时炸在身后,长剑破空,罡风擦面,寒刃冷的彻骨。松苓半分惊慌都没有,与那夜在那深洞中判若两人,他对自己毫不手软,脚下洇开血迹,在那狐尾落地之前,松苓反手将其托起。
长剑倏然杵地,松苓疼起了一身细密的汗,他双腿一软,撑着石台才没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