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转身沿着回廊往回走。
国公夫人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回廊深处,担忧地同霍成章道,“誉儿不会是想从戎吧?”
霍成章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放心,他没那个胆子,今日才被兵痞子打得鼻青脸肿,要不是我去救他……”
说到此处,话音戛然而止。
他将视线挪到种满花草的院子里,道,“总之,他不会去从军的,眼下还是妗妗要紧。”
霍暮吟昏睡了三天都没有醒来,太医说她是不想醒来。薄宣每日暮色四合时都会准时出现在她的院子里。
一开始霍成章还会心有不快,守在门前同他道:“宣皇子还是要避嫌才好。”
未想被薄宣一句话堵了回来,“贵妃是本皇子的母妃。”言下之意,避什么嫌?为何要避嫌?无需避嫌。
第二日霍成章仍守在门前,道,“虽有母子之称,这盛京却已风言风语,还请宣皇子为贵妃娘娘着想,三思而行。”
薄宣不以为意,招来影子,道,“今夜,凡有嚼舌根的,明日我都要看见他们的舌头。”吓得霍成章目瞪口呆。
到了第三日,倒是没人拦了。
霍府奢靡,霍暮吟的闺房华丽夺目,架上的珍品都是有名的瓷器,一件赛一件风雅好看。
薄宣轻车熟路绕过架子,修长的手指撩开细腻如丝的东海鲛纱帘,内室的风光尽皆落入眼底。霍暮吟仍在榻上躺着,乖顺极了,柔嫩的脸颊失去那日的绯红颜色,犹如皓玉一般洁白无瑕。
霍府新挑的侍婢,一个叫珊瑚的,端着黑魆魆的汤药入内来。薄宣接过,抬手将人挥退。
霍暮吟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来到了一处冰雪厚重的地方,放眼望去皆是皑皑白雪。她辨认出这是一处八阵图,却无法详细得知那一处才是生门。她艰难地在雪地里行走着,风雪如刀,杀得她身上生疼。
正当她踌躇不前的时候,一抹玄色身影从天而降,挡在她身前。霍暮吟下意识唤他,“薄宣……”
坐在榻边的薄宣以为自己听错了,立时搁下药碗探过身来,一双漆眸牢牢锁住她的唇,生怕错过任何一次启阖。
半晌,霍暮吟未再吐露一个字。
他让珊瑚叫来太医诊脉,太医按着脉,脸上露出一片惊讶的神色,道,“脉活了。”
脉活了。
意思便是,霍暮吟又有了求生意志,不日便能醒来。
薄宣的心终于像是冬日里冰封的瀑布遭遇暖阳,一点一点潺潺流动起来。
他转头看向她的脸,神色复杂。
他和霍暮吟的牵扯绝对不止于此。
霍暮吟畏惧他的模样,薄宣历历在目,早在紫薇庵和大承恩寺,霍暮吟不知是他,却已屡屡试探。后来入宫,想钳制他的用意也颇为明显,甚至不惜套上母子名分。多次交锋之后,她似乎总是怕他越界作为,可反应却又那样明显,无论是白玉案还是衔春湖,她都如春水淅沥。
这其间的种种缘由,在薄宣脑海里呼之欲出。
可正当他快要接触到那个点的时候,榻上的霍暮吟红唇启阖,气若游丝道,“我不是你的玩物。”
作者有话说:
薄宣:那我当你的玩物吧
第41章 转折
玩物。
这个词从霍暮吟口中说出来, 薄宣面色仍旧寡淡。
夏风穿缝而入,来来回回戏弄着束挂在金钩上的鲛纱帐。柔软的鲛纱卷起细微的弧度,内室霎时蒙上一层清冷灰败的凄美。
他阖上眼, 梦里的场景闯入脑海。
梦里, 就在霍暮吟静卧的那张床榻上, 鲛纱随夜风缱绻,她起落娇吟,承受着他的猛烈冲击。他眸色不善,明明知道每一起落都是她不能承受的剧烈之力,却仍一往无前, 誓死不休。想将她揉入骨血的感觉犹在,却已经记不起来他为何如此。
太医絮絮叨叨禀报着霍暮吟的情况。
霍府里的消息传得很快,不一会儿,霍成章和他夫人, 霍誉和华桃就都来了。见霍暮吟还睡着,下意识转向薄宣, 见他面色不善, 便不敢问。
转而悄声向珊瑚问道, “不是说醒了吗?”
珊瑚压低了声音, 道:“太医说有转醒的迹象。”
有转醒的迹象, 那便是还没醒。
就在此时, 霍暮吟锁着眉, 呓语的声音低柔而羞愤,“薄宣,你大胆。”
又提及了薄宣。
薄宣眸色淡淡, 抬起眼皮看向她逐渐红润的面色。庡㳸
除了霍誉, 在场诸位都将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 颇有默契地偷偷看了他一眼。
霍誉没听清,高兴地往榻边迈去,“阿姐你醒了?”
薄宣转过眼来,抬眸深看他一眼。霍誉一讷,猛地刹住脚步,摸摸鼻子道,“哦哦,还没醒,还没醒,说梦话呢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