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叫喊声,痛呼声,哭泣声盖过了所有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杂乱极了。
不过片刻功夫,四周便一片狼藉,而那些不堪入耳之语也终于消停了下来。
世界清净了,有一把伞,因为魔气的暴动而被振飞上天。
此刻,因为魔气的平熄,它又从天上缓缓落下,正好落在了君涟漪的位置。
君涟漪伸手,将它握在手心。
恰逢此时,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似要替他冲刷罪孽一般,冲淡着空气里那弥漫着的浓重血腥味。
“呜呜……”
耳边,有什么动物的呜咽声传入他耳中。
君涟漪转头,刚好与那呜咽着的幼犬无辜可怜眼神对上。
幼犬似被周围血腥之色给吓坏了,陡然看到他这个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人,竟也不怕他,嗷嗷叫着走到他身边,蹭着他的腿,叫得越发可怜。
君涟漪看着它无比亲昵的蹭着自己,心下莫名一软,眸色一柔,蹲下身去,将伞放在了小狗旁边,替它挡去肆意吹打的风雨,随即伸手摸摸小狗的头,缓缓勾了唇角,绽放出一个十分温和的笑来,“你也是贪玩出来玩迷路了吗?快去寻回家的路吧,你妈妈一定在家里等你等的很着急呢。”
小狗舔舔他的掌心,又呜呜叫了几声。
君涟漪轻笑一声,终是拍了拍它的头,起身离开了此处。
他并没有回山门,而是顺着这条出镇的路,往前方走了去。
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他知道,他现在最不想回的地方,就是云梦山。
他盲目的往前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远。
直到,他在前方一个小村庄前,遇到一波送葬的队伍。
队伍里面有人哭哭啼啼,也有人强忍泪水,亦是有人云淡风轻。
走在最前方的是赶丧人,他正一边撒着纸钱,一边给送葬队开路,一边道:“今日入土来世安,前程往事皆归零,莫缠今生亲与友,来世重结喜良缘……”
君涟漪听着这个话语,愣了愣,突然想起,在现代时,他亦是听过,类似的话语。
人死之后,是一定要入土为安的。不然的话,他做鬼也不会安生,他不安生,就会本能地纠着亲友,出现在他梦里,与生前经常去的地方。
那这些天里,月芜寂一直出现在他面前,是否也是因为未入土为安之故呢?
君涟漪不知道,但他却像是突然找到了一个总看见月芜寂幻影的理由一般,心中豁然开朗。
他想啊,他们之前终归是师徒一场,人死债消,或许他应该发发善心,找到月芜寂的尸体,将他好好给安葬了,毕竟……当年他月芜寂再对不起他,最后也好好地给他安葬了。
他是应该还他这个安葬情的。
闭眼笑笑,君涟漪不再往前走,折身欲要返回,却并没有注意到,那只小狗就在他脚边,竟是跟了他一路。
他一个不小心,踩到了小狗的小爪子,直把小狗踩得嗷嗷叫,也惊了他一跳。
君涟漪垂首,看着那可怜兮兮,淌了一身泥巴水的小狗,仰头对他他哀嚎着,终是放心不下将它一个丢在这里,弯腰将它抱起,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了原地。
回到云梦山后,他小心给它清洗了一遍,又喂了食,陪它玩了一会,见小狗打了个瞌睡的哈欠,才抱着它,将他放入了以前给阿狸做的狐狸窝里。
小狗十分乖巧的躺在里面,蜷缩起自己的身体,睡得无比香甜。
君涟漪看着它不自觉勾了唇角,却又在想到什么时,压平了唇角线。
他转头看向一旁小魔,厉声道:“让逍遥子来见本座。”
小魔得了令,立马退了下去。
君涟漪亦是回到书房,静静地等候着逍遥子。
离上一次见逍遥子,才不过过去半个月而已,再见到逍遥子时,君涟漪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曾经第一仙门的掌门人,竟然会变得如此癫狂。
他头发散乱,衣衫褴褛,走路都有些跌跌撞撞的样子,看到谁都哭着道歉,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一会儿喊师弟,一会儿喊师尊。
看着这样的逍遥子,君涟漪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愠怒问:“怎么回事?”
那看守逍遥子的小魔瑟瑟发抖起来,忙双膝跪地,颤颤巍巍道:“回尊主,奴也不知,他上回和尊主见过面以后,就变得不太正常起来,每天对着墙也能唠嗑半天,说的皆是些什么对不起师祖,对不起师尊,对不起师弟之类的话,有时候情绪激动了,还会拿头去撞墙。”小魔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近到了快听不到的地步,“我们一致都认为,他大概是精神受刺激,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