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君涟漪皱紧了眉头,再次把目光放到逍遥子身上,怒喝道:“逍遥子!”
逍遥子闻声看他,痴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几步走向前来,拉着他的衣摆跪下,“对不起师尊,弟子辜负了你所托,既没有保护好师弟,也没有守好神剑宗,弟子罪该万死……”
君涟漪本想将他震开的,但听他这话,心情莫名微妙起来,动作也不禁慢了半拍。
却不想,逍遥子在说过这些话之后,突然一个转身,动作快到谁都没有预料到,狠狠地撞上了一旁的桌角。
血,立马染红了君涟漪的眼。
恰逢此时,容玉正端着甜汤来找君涟漪,刚好撞见这一幕,顿时僵了身体,白了脸。
只听‘啪叽’一声,是瓷碗落地碰出的清脆响声。
君涟漪闻声回头,就见容玉呆呆地站在房门口,目光直直的落在了逍遥子身上,泪已盈了满眶。
君涟漪心尖一颤,不自觉开口:“容玉……”
“师尊!”容玉却已什么都顾不上,朝逍遥子直奔而去。
逍遥子死了,疯了之后自己自缢而亡的。
谁都不曾想过,曾风光一世的神剑宗宗主,最后竟是因为精神失常变得疯癫,而自缢的。
容玉在逍遥子灵堂前守了七日,方送他入土为安。
而月芜寂……每一个人都说月芜寂死了,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和他说,他死在何处,尸体又在何处。
这期间,他不是没有派人去寻,可终究是没有寻到半分踪迹。
这一日,他心烦意乱间,亦是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回了魔界一趟。
他本是想入那寒潭,借助那寒潭之水,冰冻他杂乱不已的心的,怎知,入了那禁地之后,竟是闻到了一股十分浓郁的腥臭味。
君涟漪眉头一拧,心跳莫名乱了几拍,脚下顿时变得沉重无比,竟是让他……再难往前前行一步。
你在怕什么?
君涟漪问自己,却是连他自己都得不到半分答案。
他近乎茫然地看着眼前这熟悉的环境,终是无声轻笑一声,迈着自己沉重不已的步伐,缓缓入了寒潭那方小天地里。
瞬间,浓郁的腥臭味更加刺鼻,君涟漪不由自主抬手,捂了捂鼻,然后他看到了,足以令他一生难忘的场景。
红色,到处都是红色。
那本清澈见底的小寒潭,此刻已被鲜红染红。
而在那小寒潭旁边,亦是有早已干涸的血迹,一直从寒潭边蔓延到他脚下。
在那寒潭之中,一身被鲜血染红的血衣漂浮在水面上,那血衣之中,却是空空如也,竟是因为死在这里太久,被周围的魔族们蚕食得连尸骨……都不剩分毫。
而那血衣,君涟漪认得,那是……他最后一次见月芜寂时,他穿的衣服。
君涟漪看着那血衣,早已麻木到无一丝感觉的心,突然像是被利刃扎中了一般,疼痛不已,呼吸不能。
他紧抓着自己胸前的衣襟,缓缓跪倒在地,重重的喘息着,却仍旧觉得胸口憋胀得厉害,只有少量的空气流入肺腑之中。
他不想哭的,他明明已经对月芜寂没有任何感觉了,可是眼眶就是会控制不住的发热,身体意识不受控制的抬头,看向那方血池。
那血池中的衣衫,好像突然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缓缓地飘到了岸边,再不动弹半分。
君涟漪怔怔地看着那血衣,不自觉地跪行上前,将它捞入手中。
瞬间,月芜寂生前的意识,在他脑中一一呈现开来。
那是第一次遇见,他对他起了杀意,因此,他划破了他的脸。
那是第一次分魂,他对小狐说,不到性命攸关时刻,都不可救他。
那是他第一次吃醋,因为容玉靠在了他肩头。
那是他第一次救他,在水中,他亲吻上了他的唇,撬开他的口关,给他渡灵力渡气。
那是清姬逃走后他们第一次见面,他说,不要动君涟漪,否则,休怪本尊剑出无情。
那是他再一次遇难,他弃他而去,却又辗转难安,心中生魔,难以克制,是逍遥子隔空相助,他才堪堪控制住了心魔,待他再次想要去救他时,却已被蓝桉捷足先登了。
那是他第一次想杀一个人,因此他抹去了蓝桉的第一次记忆。
那是他第一次想要放弃仇恨,和他携手共老,可因为一颗生子丹,将他们二人一并推入了深渊中。
那是他第一次失控,将他从蓝桉身边带回,要了他一次又一次。
那是他第一次发疯,近乎被他气疯,执拗地要惩罚于他。
那是他第一次想要低头,却发现他居然宁可用自己的血和清姬做交易,也不愿找他。为了断绝他与清姬的往来,他用自己的血,换取了他和清姬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