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好永远不会有那一天。”她笑笑。
段澜离开教室时,教室里的氛围是一片死寂。
不知怎的,这死寂居然传承下去。从那天开始,整个三班就安静至极,死气沉沉,明明是至亲的同窗好友,可没有人想要说些什么。
上课时是一片死寂,就连姜霖滔讲的笑话也不能勾起学生们的精神,下课时就更是,除了埋头奋笔疾书的,就是抱着校服外套趴在桌子上补觉的,再也没有人嘻嘻哈哈地倚靠在桌边谈论学习以外的琐事。
那叫浪费时间。
江普最终没有来和任何人道歉,那件事情就如王强所说,“到此为止”了。
段澜当然也懒得向她要什么道歉。
他还挺喜欢这样的状态——如今他所处的世界像一片平静的大海,所有人都把自己的情绪收敛起来、封闭起来,这样,敏感如段澜,也不会被任何一种突变刺激到。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坚持更久……在彻底变成野兽之前。
从这天开始,段澜重新定时服用褪黑素。
他总是在睡前往水里放上两粒——有时是三粒,一饮而尽,避免囿于噩梦之中而无法清醒自拔。
他的脾气喜怒无常,周遭围绕着一股低气压,好像一个行走的乌云似的,到哪里都要电闪雷鸣。别说徐萧萧、周蝉,就是姜霖滔见了他,也得皱皱眉头,绕开他,等他神色如常了,再小心翼翼地同他说话。
连李见珩也不能幸免。
他经常无视李见珩给他发的微信,从早上到晚上几十条都不回复,李见珩以为他出什么事,急火火地打电话来,他才慢吞吞地憋出话说只是不想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说看到你能正常的生活,心里又欣慰又嫉妒,因而就不会回。但只要他给李见珩发消息,十五分钟里李见珩不幸没能及时回复,他就幽幽地来问李见珩:你也烦我了,是不是?
李见珩头都给他气大两圈。
甚至有时,段澜会莫名其妙地把所有人的微信都删掉,然后电话关机,躲起来不和任何人联系,李见珩从三中杀出来,气势汹汹地敲段澜家的门,门震天响,隔壁邻居都要探头来看,鬼鬼祟祟的,被李见珩凶狠的一眼瞪了回去。
等段澜终于来开门,李见珩一脚侧身挤进去,揪住他的领口把段澜拎到眼皮子底下,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不接电话?”
他每次都在发火的边缘疯狂试探,但只要段澜轻轻垂下眼睛,把额头贴在他胸口,什么也不说,李见珩就心软下来。
他眼尖瞥见床头的褪黑素,叹了口气,问段澜:“睡不着吗?”
段澜呛他:“不然吃着玩吗?”
他们经常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尤其是因为段澜有时说话实在过于阴阳怪气而吵起来。
虽然李见珩歪理多,但段澜说话颇为刁钻,因此李见珩总是被他实打实地气到。
但是骂也不能,打也不能,李见珩这点脾气,最后全变成“生闷气”,黑着脸和他玩冷暴力。
李见珩不去哄他,晾着他不和他说话,段澜就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出神地眺望楼下车水马龙的城市。
最后总是他倒一杯可乐到李见珩面前——哄小孩似的——说对不起。
他说“这个病就是这么烦人”,说“你别管我了”。
李见珩半晌才伸手去拿那杯可乐。
他难得没说什么,只是揉揉眉心说:“你要相信我。”
可是他失去了相信人的能力。?
第79章 可怜
段澜很怕自己闲下来, 一旦手上没事干,他就容易想东想西。所以他总是让自己忙起来。
除去必要的睡眠时间,他可以无休止地坐在书桌前做题复习。如果脑子已经被那些知识塞满了, 他就手抄古诗文,做这些他以前最不屑的“无用功”——只要不闲下来, 怎么样都可以。
他一直这样“兢兢业业”, 又“浑浑噩噩”,直到期末考前, 刘瑶给他打电话。
刘瑶斟酌语句,半天才说:“听你们班主任说,你总是学到很晚。”她的语气很平淡,“别给自己压力太大, 早点休息吧。”
“……你的成绩,去不了清北复交那也无所谓, 去一所C9或者别的985,也挺好的。”
段澜挂了电话, 心里想:刘瑶是故意让他听出她的失望的吗?
她明明知道失望最伤人。
他没说什么,只是回答“好”。
他一下子失去了力气, 把书盖上, 一个人坐在沙发里。
他觉得好累。
这样的累一直持续到考场上,段澜压根提不起精神, 更不用说准确而迅速地解题。
他交卷的时候就知道这成绩应该非常难看。
那天晚上, 他撬开21层通往楼顶的铁门长锁, 带着手电筒爬到家属楼的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