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树(52)

原谅我,程诺。

但是我要他自我身边离开。

“你还是爱他。”靳夕轻声说:“就算这一刻你和我在一起,我知道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喜欢上我。十二年,你这样说。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十二年,那是怎样的感觉?怎样的?我不知道。我永远不会知道。”他微微一顿,“也许,除非我从这一刻开始决定喜欢你,然后十二年。”

我微笑。那是不可能的,亲爱的。

“就算经历那些。你还是无法离开他不是吗?他还是不肯放开你不是吗?”

“是的。”我轻声说:“但是我要他放开。”

靳夕看着我,一瞬间眼神空明。

“所以你约了我。”

我有一丝歉意。

“是的。”

靳夕的声音低沉,“我会恨你。苏艾晚。”

我微笑,没心没肺的笑容。

他终于叹息,然后轻轻抱紧我,“是啊,为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残忍。你做得出。”

否则,你又怎会眷恋上我。

相拥至天明,也许是最后的缘聚。

日光清凉,抚摸我们的皮肤。不知何时我们都沉沉睡去,而没有梦的我,并不晓得身边那个人一夜的辗转是如何疼痛,如何压抑。

他不比我清醒得更早。被日光刺痛的眼睛微微眯着,我头一次看到一个清晨的男孩子,疲倦而朝气的脸,充满诱惑。

柴门文说,喜欢一个人有三条原理,第一见到他,第二了解他,第三与之共眠。

靳夕于我,恰恰吻合这所有。

然而我于他,又是如何。

凡事无定律。我微笑。看见他的神情一瞬间转为忧郁。我没心没肺地继续微笑。

“我们该回去了,靳夕。”

如此轻飘,昨夜,仿佛从来都不曾在时光的记事笺上留下片语只痕。

于我而言,应该如此。否则我怎会兴高采烈地活下去。

而我面前这个疼痛而疲惫的男孩子,他也总会学会。

我只想要他明白一点。

能够诉诸言语的疼痛,都不够痛。

走在教学楼外玻璃长廊。我发短信给安然。片刻后她回我。轻飘涩重一句。

她说:“艾晚,你是个白痴。”

十几秒后她又发来一条,“彻头彻尾。”

我承认。然后我打电话给她,“他在哪里?”

安然的声音轻柔平静一如往日。

“艾晚,你知道我一向都是为你。可是这一次,这一次。你太过分。”

我知道。所以我无处可逃。我躲不开的,不是他,一直都不是。我终于明白。

我所难以面对又不能放手的,只有自己依恋的心情。

只有光阴中凝结的无穷思念和眷恋,而已。一直,如此。

安然声音无尽安然,“你不需要找他,你以为,他会做出什么?”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手慢慢滑下,忘记了结束通话。安然轻声叫我,然后察觉寂静。

我怀疑自己心头还剩下什么,除了绝望,还有某种恐惧。

我的心跳仿佛凛冽雨点,一滴滴落玉盘。每一记都是一种破碎。我听见他的脚步声,万籁俱寂,万象消弭。天荒地老之中,我只能看见那个暗色风衣笼罩的人影。只能听见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只能,只能对着他无力地微笑起来。

他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仿佛是一种平静。他身后,毕罗急急赶来,抓住他,被他甩开。

他慢慢抓住我的肩头。眼光平静。

突然之间,眼泪已经不由分说地掉下来。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经历这一切呢?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就算是神,能不能给我一个答案。

他猛然回头,推开我,然后又拉近,粗暴地提起我,我们对视。

他捧住我的脸,深深地看我。

“为什么我就是不能够保护你。

我愿意,即使是放弃我也愿意。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我来一心一意地对你。

我在你身边,你要我走。我走,你要我回来。你究竟要我如何?”

我哽咽得无法回答。

“苏艾晚,你为什么不去死。那样的话,至少还可以给我一个迷恋你的借口,怨恨你的理由。

可是现在……可是现在……”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太明白他了。也许我们两人当中,真的有一个人死掉比较好些。那样的话,至少,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地,毫无疑虑地爱恋彼此一辈子,伤痛一辈子。不必有任何悔意。不必有任何猜疑。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我不够时间好好来爱你。

在那之后,又不够时间好好来恨你。

程诺,我的承诺。那一个纷乱的夜晚,他不顾一切流言非议,闯到我的寝室,等我,整整四个小时,终究换来失望。我在昏迷中是否一样倾听了他的纠缠,不安,直至绝望。婴红复述,他说,安静而面无表情,在终于离开的那一刻,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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