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树(53)

“苏艾晚,这是你自找的。”

他是那样说的。

然后他大步走开,脚步坚执决绝。毕罗一把抓不住他,回头看我。

我慢慢坐到地上。

“你想怎么样啊?”毕罗低低地说,漂亮的眉纠结困扰,眼神灰暗,“这时候,都已经这时候这样子你们还要计较。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能够扯平。还是真的要斗到个天荒地老。

还不要,就在眼前,就在身边的独一无二,你们还不要。等啊,难道就是要等到永远不再了,才是你们心里惦念的那种完美?那种好?”

他突然说不下去,脚步匆匆地逃开。

我无力站起,手指那么冰凉那么疼痛,触摸不到每一分每一寸伤心。

突然有一只手硬拉起我,我抬头,看见婴红灵猫般的精致脸孔,面无表情,她一身黑色,短腰夹克配长裤短靴的干练,领口袖口镶了长长银灰针毛,无风自动。一头棕发紧紧地束在脑后。

她拉着我便走,仿佛害怕不期而遇某种危险。那样匆促。

随后我听见那个妖艳如仙如华的声音,才明白了婴红的躲避。

他说:“倒教我看了一场好戏,婴红,可是你又站在什么位子多管闲事?”

婴红不答,只握紧我的手。我觉出她手指的冰冷潮湿。

南唐慢慢走来,笑容温柔如雨。他一手搭在婴红肩上,肆无忌惮。而婴红突然也微笑起来,一双眼,瞳孔猫般晶亮紧缩,她说:“那么你又凭了什么管我?”

南唐突然无言。我抬头,正对上他眼神,秋日荻花般泛出一抹苍白。

婴红突然抬手打开他的手,径自拉着我走开。我感到她有力的手指,那种无所畏惧的坚持,恍惚听见南唐低低地叫了声,“……婴红。”

她不言不语,回首对他做个精致敬礼,右手轻轻抵在额前,她微微扬眉,听他在身后说:“留一下。”

“凭什么?”她微笑,挑眉扫他一眼,带我离开。

我无言。思考毫无余地。身在此地,人在哪里?我究竟该在哪里?

电话铃响,婴红接起,然后给我,“靳夕。”

我恍惚地接过。那一边,他声音冷漠,“我知道今天南唐去找你了。”

我苦笑。

“你知道吗?他极想做下届摄影协会会长。”冷不防,他问出这一句。我茫然,略略吃惊。

“这一届的会长,是……你那个人。”他声音微涩,随即隐藏,“程诺那人,向来有杀错没放过,他要是晓得了南唐怎样对你,小南死无葬身之地。”

我一阵心酸,突然抢白他,“……你以为他还会怎样为我?”

靳夕一静,沉默。

我定下神来,问他,“你知道你表弟如何对你,你还这样为他?”

靳夕默言半晌,苦笑,“我不过为我自己,如果他得到他想要的,便不会一心对付我。”

好理由,好借口。我无声地笑。靳夕,你到底是个人物。

“到底要怎么样呢?”我低声问。他不回答,片刻,轻轻挂了电话。

我茫然坐回椅上,看见婴红的表情若有所思。我们的电话隔音效果并不好。换句话说,很差。我知道她听到一切。然后门外有人叫她,她离开。

我拿起她随手放在桌上的耳机戴上,女子清亮而纠缠的嗓音流淌过来。

“我骄傲。我自私。我无情。我残忍。我冷漠。我荒唐。可是我……我真的很爱你。”

一缕痛骤然刺入,细细的针线穿心而过,打出个剪不断理还乱的结儿便一径地错到底。

婴红。婴红。闵白。闵白。

人间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

闵白同婴红,我不晓得南唐究竟要怎样。他抓我们三个在手里,究竟为何。而闵白,我只是为她,挂心她。婴红太聪明,心意何处便寂静得成谜。而闵白,我怕的,是她再一次被璀璨流年辜负。一如当年的我。

我打电话给南唐,才响一声他便接起。瑟柔的声音点名,“苏艾晚。”

我几乎甩下手机。好半晌鼓起勇气,“可有时间?”

“要分对谁。你知道。”他嘿嘿地笑,“对你,随时都有。”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知道他不过口滑讨个乖,可是仍然心里一冷。

我约他到白萍洲,“倒好一家店。”他说,用一根手指推推墨镜,怪模怪样的,穿了满身大大小小口袋的厚棉罩衫,带一顶长穗绒线帽,十分俏皮。

“要跟我说什么?”

“别明知故问,你比我聪明得多。”我拎起白瓷杯喝一口,怕手指会抖,若无其事地一只手捧着另一只手腕,“南唐,高抬贵手。我做不到你想要的。”

他呵呵笑,“艾晚,是做不到,还是不想做,不敢做,不忍做?这分别可大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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