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弟弟妹妹们乱跑,小丽请了一天的假,留在家里看顾弟妹。
跛子三人到时,禾泰县的技术人员已经下田去勘察了。
和评话先生讲的六月飞雪不同,和电影里演的好人落难时大雨倾盆也不同,今日符合节气的艳阳高照,被热辣的阳光照久了,大家都淌出了点薄汗。
技术员挽着裤腿衣袖,仔细观察了秧苗的外观后,用专业工具勘测了近处的一亩地,随后又随机选了四角,分别拔下一簇几近死亡的秧苗,塞到一个方形仪器中,仪器靠电池运转,嗡嗡嗡地响着,不久便在屏幕上显示出一大串的编码。
汪队长派人去其余的田地里照猫画虎地拔了秧苗回来,一一被技术人员塞进了仪器中。
田中的淤泥也成了样本。技术人员命人从各个田地挖出一坨泥,统一丢进洗净的猪食槽里,随后用木杵搅拌、混匀,再从中挑出十粒拇指大小的泥块,分别放进小铁架上立着的十根试管里,随后用滴管滴进五颜六色的各种试剂。
仪器与试剂都是装在绿色军旅包里带来的。
鉴定过程繁琐费事,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技术人员才确定了最终结果。
已经过了十二点,村民们等得饥饿又焦躁,看见完事了,顿时又来了兴致。
技术人员私下简单地向汪队长解释了结果,汪队长全程表情严肃,倒让人猜不出好坏消息。
技术人员舟车劳顿,刚下车就又下田连轴工作了两个小时,此时已是精疲力尽,于是汪队长派人送他先去临时住所吃饭休息。
在众人的注视下,汪队长上了排灌运输船,随后跟着的还有林小芹。
汪队长拎着喇叭说道:“大伙看我表情,大概也能猜出来,我收到的并不是个好消息。很遗憾地告知大家,这五十亩的秧苗的确死于生根肥,并且根部彻底坏死腐烂,没有转圜的余地。但是——”
汪队长加重的两字压下了骤起的喧哗,“但是,让我更为痛心疾首的是,这次事故不是‘失误’,是‘加害’!很难相信,淳朴务实的乡亲中,竟是出了心思歹毒的害虫!
林小芹知青是目击证人,更为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请她帮咱揪出玉河村的害虫!”
言毕,全场哗然,大家目不转睛地盯着船上的两人看,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林小芹毫不怯场,将装着生根粉空瓶的透明塑料袋举起,问道:“请问大家认识这个瓶子吗?”
“这啥玩意啊?”
“看着跟咱的有机肥很像啊,只是颜色不一样。”
“林知青,你就别卖关子了,大伙赶着回家吃饭呢!”
……
“我知道,这是装生根粉的瓶子。”
寥寥无几的村民说出了答案。
因为生根肥全权授权给了跛子,跛子凡事亲力亲为,只有忙不过来时,才会喊上点人帮忙,因此村里大部分人都不认识生根肥。
“回答正确,正是国外进口的生根肥的外装瓶。大家应该都清楚,玉河村进口了一百五十瓶整的生根粉,日常都锁在西边的库房中,就算是用完的空瓶子也不例外。
但这瓶子却是我三日前在芦苇丛中拾来的,那天晚上八点左右,我刚巧有东西落在队里了,孤身回来取时,恰巧撞见了正在田地里搞破坏的人,他慌张逃跑的时候,把瓶子丢下了。
当然,我那时并不知晓对方在田里做什么,并且,也并未捡起他遗落的东西。”
汪队长提着喇叭对准林小芹的嘴,林小芹绵柔的声音被放大,又有汪队长坐镇,勉强压住了全场。
她有理有据地说话的同时,目不斜视地盯着徐强看,明眼人都看得出这话有针对性,于是不少人开始议论起了徐强。
徐强一阵红一阵白,怒不可遏地瞪着林小芹,见众人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于是暴躁地打断了她的话:“啥瓶子不瓶子的?你空口无凭地编出个人来,怎么昨天屁都不放一个?我看你就是临时起意,蒙骗咱,随手陷害个莫须有的人,帮跛子那一家呢!”
“就是啊,昨天咋不说捏?”
“强子说得有理啊,昨天这知青怎么一个字都不提?”
“可别陷害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的。”
……
林小芹无视了嘈杂的人群,继续盯着徐强说道:“昨天只字未提的原因是因为我在试探,我也很困惑,所以将这几件事串出了因果后,想要验证心中的猜想。根据事情的最终走向,送建国哥上监狱时跳得最欢的人最是可疑。”
徐强:“秧苗死了,大伙都很生气,难不成你还怀疑了我们全村?!”
林小芹:“徐强同志,不要混淆视听,请注意我的措辞,我说的是‘最’,也就是说,昨天最让我怀疑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