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几个是在你以后被抓的。”
练星指了三个孩子。
这说明在白石川之后可能有不少于三场屠杀。
冬青撇嘴,官府和仙门世家办事什么效率。
他低头看练星虽然对答如流,仍存着三分警惕,笑道:“哎,你白天拦着那个刀疤脸,不怕被打死啊?”
练星:“怕……怕的。”
冬青惊讶,“呦,那你还敢拦着?”
练星咬唇,“我爹娘说,要敬重神……神比我们懂天道。我不知道天道是什么,但是我觉得,神一定很厉害,厉害的人能保护我们,能保护我们的就是好人。我……我什么也不会,就只能和他讲道理……”
和土匪讲道理?哪儿来的傻孩子。
天道?
冬青翻了个白眼,他面容清秀,却是真正活了一大把年纪,恕他直言,他还真没弄懂什么叫天道。
不过这孩子傻是傻了点,怪可爱的。
冬青换了个姿势,悬空趴着单手垫着下巴,另一只手搓着一颗杏子,“若你能从这帮王八蛋手底下活着,想好以后往哪儿去了?”
练星“啊”了一声,有些局促,“没……没想过。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跑掉呢……”
冬青:“那你现在想吧。”
练星:“?”
冬青似笑非笑看着如同死猪的刀疤一伙,练星在家破人亡后逐渐成熟的思维突然就懂了冬青的意思,“你……你,你要……”
冬青明白练星是听懂他的话了,以为小丫头会害怕,岂料练星吞了吞口水,道:“你……你会不会被罚啊?”
冬青:“???”
练星:“我听说干了坏事,都是要被罚的……”
冬青失笑,往后指了指,“他们杀了人,是不是干了坏事?”
练星点头。
“那不就结了。”冬青笑得眉眼弯弯,碧如丝绦的纹路瞬间像活了一样,从眼角长飞入鬓,一双黑如耀石的眸子掉落了青翠的玉石,慵懒的衣袂无风而动,把练星看愣了,“我不是干坏事的人,我就是惩罚他们的人。”
第17章 惩恶
张凡难得睡得安稳。
落地成匪,收罗了一帮小弟,他看似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实则很少睡得安稳。
大约是独眼龙诋毁山神意外地取悦了他。
纵是修士,不畏神鬼。
若真有神,怎么能看着他前半生凄风苦雨,变成如今不人不鬼的样子。
他出生在一个小山村,娘是爹买回来的媳妇,天性懦弱,有他前毕恭毕敬,生他后也不会为母则刚。
他爹是个没本事又暴躁的人,嗜酒如命,即便家里入不敷出也要每天二两酒,稍不如意就动辄打骂。他的童年在父亲的暴戾言行和母亲的皮肉翻飞中度过。小时见母亲头破血流还吓得大哭,哭闹吵着他爹也会被打。他娘没本事,不知道怎么拦也不敢。渐渐大了,他爹再怎么打也不哭了。
觉得烦,觉得没用。眼睛肿过,差点瞎过,腿打折过,胳膊脱过臼,现在头上还有一块斑秃,脸上被砍柴刀留下从眼角到下巴的疤。可他再也没哭过。
他试图带他娘跑,可他娘不敢,即便被打得起不来床也要挪着去洗衣做饭。
他娘麻木,他也麻木了,麻木到他爹打骂时面无表情,麻木到他娘鼻青脸肿都没有半点悲痛,甚至在看到血顺着女人脸颊、胳膊往下流,都会感到兴奋。
张凡想自己运气还是不错的,上山打个猎也能从死猴子肚子里剖出本修炼秘籍,暗地里偷偷修炼,居然也有点成效。
张凡最后一次想对人好时在准备离开的前一夜劝他娘跟他一起走。可是他娘懦弱了一辈子,宁可被打死也不敢走,也劝他不要走。
想得美呢。
他一把火烧了所谓的家。
听着因为醉酒而无力逃跑的父亲在火海里撕心裂肺地挣扎,听他娘细若蚊蝇的呼救声,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那之后他游走各地,在一家作坊里打长工。老板是个不太和蔼的人,但是钱给得足,张凡也认了。
然而好景不长,店铺生意失败,老客户流失,赔了一大笔钱。老板怒意勃然,喝得醉醺醺地跑到后面令他们站好,巡视似的走了一圈又一圈,破口大骂,唾沫星子能成河。
张凡听他爹骂了那么多年,听在耳朵里和放屁一样。
老板犹嫌不足,手里抓着石块往他们身上扔,恰好一块砸在他额角。
所有尘封的记忆开启,他爹的无能暴躁历历在目,张凡感觉老板的脸变成了他爹可憎的恶心的面容。
他顿时暴起,一掌拍碎了老板的天灵盖。
那一瞬,张凡突然感觉这半生过得看似叛逆实则窝囊至极,他不甘愿在做一只被所有人踩在脚底的臭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