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种近乎揭竿而起的气势,张凡迅速笼络了小弟。他有灵力,能修炼,底下的人不敢不听也没想过不听。
从一个长工,突然落草为寇,张凡没有半点不自在。他有的是心眼儿,杀人屠村干净利落,而且都是小村落,找不到什么钱财却有差不多的粮食,屠个小村也未必几个人管。今天这个地方,明天那个地方,他足够狡猾,阵地常换,往往他们已经走远了,那边才刚知道灭了个村子。
张凡认为自己是自己的神。若真是有神,为什么在他年幼时不来解救沉溺于苦海冒不出头的他,为什么没一个人会指出一条明路给他。
他才不信神。
那个老态龙钟的山神,怎么配让他去崇敬。
一觉醒来时日上三竿,张凡甚至有一瞬的恍惚,紧接着鲤鱼打挺爬起来,抹了一把脸。
“老大。”
独眼龙递来一块饼子,张凡接过来啃了两口。
“老大,咱们今天去哪儿?”
张凡:“让秃子带俩人出去探探路。”
“得嘞。”
秃子带人出了山神庙钻进树林,其余人百无聊赖地守在山神庙里,眯着眼打盹儿的,擦刀的。张凡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暗地里运转灵力。比起正统修士,他灵力自然不高,但作为一个匪,也算是足够。
一众小盗虽然有些修炼的底子,但都比不上张凡。在他们尚未感觉到不对时,张凡面色一凛,提着刀站起身来,面色阴鸷地看着山神庙外。
独眼龙:“老大?”
张凡:“把人叫醒,走。”
独眼龙:“啊?”
张凡不耐,一脚踹在独眼龙腿上,“听不懂人话?啊个屁,叫他们都滚起来!”
张凡本就凶相,发起怒来刀疤衬着更加狰狞。独眼龙仓皇爬起来,把还没有被张凡怒吼震醒的一一摇起来,点明物件儿报告给张凡。张凡二话不说,带着人撤出了山神庙。
练星自夜里与冬青对话后就一直有些恍惚,分不清是自己在做梦还是真的撞了鬼,以至于被张凡等人带着离开山神庙时还有些魂不守舍。
然而一出山神庙她就精神了,庙外不再是他们昨日来时那般风光,乌云蔽日,飞沙走石,露出枝干的树像张牙舞爪的群鬼。几个小孩子吓得直哆嗦,忍不住往一起靠。
与她同出身白石川的男孩儿高篱因为前一天没有害怕挺身而出护着练星有些愧疚,今日一直守在她身旁。
然而对这帮小孩子来说,剩下的没有一件事他们能够参与其中,神出鬼没的少年和突如其来的战斗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几个孩子像鹌鹑一样缩在队伍的最后。
那个悠然自得的少年单枪匹马挡在张凡身前,几个孩子一开始是担心的,毕竟他们真正见过这帮强盗杀人不眨眼。而当他们发现强盗们倾全巢之力都奈何不得少年,他挥挥手就能掀飞七尺大汉时,除了惊讶外还有深深的震撼,以及一点,自己要得救的欣喜。
张凡也没有想到一个看起来乳臭未干毛没长齐的小崽子能有万夫莫敌之勇,当下发了恨,一手提刀,一手成爪,背身过来要抓住其中一个孩子!
被冬青打得头昏脑涨几乎要临阵脱逃的小盗们没一个想起来还能用孩子来要挟,他们也不由自主放松了警惕,却没想到最吓人的刀疤脸凶神恶煞地扑过来,脸上还带着残忍阴鸷破釜沉舟的笑!
离张凡最近的孩子吓得大哭,练星看着张凡放大的脸更是浑身僵硬,而高篱咬牙一步,将练星牢牢护在身前,以背对着张凡能断合抱之木的利爪!
“……高篱!”
练星的惊呼未落地,张凡却发现自己再近不得一步,在这些孩子的周围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他们与整个刀光剑影的战场隔离开来。
他回过头去,却见冬青吹了吹手指,笑道:“拿孩子要挟,啧,丢不丢人啊。”
张凡冷笑,“滚你妈的蛋,满嘴什么屁话!”
冬青勾唇一笑,手指一挑,山地轰隆隆开裂,缝隙丈余,几个没了斗志的一时不察惨叫着掉了下去,当场摔成瘫痪。其余有几个被凭空拔地而起的突刺直接刺穿了四肢,像投入沸水的鱼一样拼命挣扎。
练星被高篱捂住眼睛,却意识到,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被波及,无论是四处飞溢的血,还是平地的狂风,滚走的沙砾。
张凡直面冬青,仿佛胸膛被重重一拳砸中,肋骨都发出岌岌可危的咔嚓声,一口腥甜涌上喉咙。他硬是咽了这口血,将已经出现裂痕的长刀插进地面,回首看去,独眼龙早就在风沙四起中撞上了树,七窍流血下一秒就能嗝屁。他信任的六指运气不好,被一根突刺穿了膛,嘴边满是血沫,也只剩一口气了。